第四十三章：黄沙百战，赤血惊雷
废弃驿站的冲天火光，在漠北沉沉的夜色中，如同一支巨大的火炬，燃烧了半夜，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和满地的焦黑余烬，宣告着黑蛛在此地经营的据点被连根拔起。
东方白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天亮时分，三百破军卫已集结完毕，虽经一夜厮杀，但个个眼神锐利，非但不见疲惫，反而因为昨夜摧枯拉朽的胜利和教主那神魔般的手段，士气高昂到了极点。那是一种被绝对力量引领着，无往不胜的信念。
“目标，赤血谷。”东方白言简意赅，目光扫过肃立的队伍，“韩立，前出三十里，侦查探路，重点关注苍狼部落动向及赤血谷外围防御变化。”
“雷猛，破军卫保持战斗队形，全速前进。”
“是！”两人领命，队伍立刻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起来。
漠北的白天，与夜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烈日炙烤着无垠的黄沙，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物，风卷起的沙粒打在玄甲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环境极为恶劣。
但三百破军卫在雷猛的非人操练下，早已适应了这种艰苦。他们沉默地行军，步伐坚定，队形始终保持严密，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坚定不移地向着赤血谷方向推进。偶有沙漠中的毒虫猛兽袭扰，还未靠近，便被队伍中飞出的暗器或凌厉的刀气解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不影响行军速度。
东方白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上，位于队伍中央，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心神沉入体内。昨夜强行读取那阴鸷文士的记忆，虽然获取了关键信息，但那种粗暴的方式也对自身精神力造成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他正运转北冥混沌诀，以内力温养精神，同时消化着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
“黑蛛……势力果然盘根错节，不仅仅在漠北……这血刀老祖，闭关冲击先天已到最关键的时刻，需以大量气血和煞气为引，那血狼丹正是助其凝聚先天真气的关键……苍狼部落……哼，一群逐利而动的豺狼而已。”
他指尖摩挲着怀中那枚得自驿站的“血狼丹”，玉盒隔绝了大部分气息，但依旧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血气与一股野性的能量。“丹药品质尚可，但炼制手法粗糙，蕴含的狼性煞气易侵蚀心智，难怪那血刀老祖需要借助此地煞气闭关……不过，此物对我北冥混沌诀的淬体篇，倒是有些裨益。”
他并未立刻服用，而是将其收起。眼下并非闭关修炼的时机。
行军两日，已深入漠北腹地。放眼望去，尽是茫茫黄沙，唯有零星耐旱的荆棘点缀其间，更显荒凉死寂。
第三日正午，前方负责侦查的韩立如同轻烟般掠回，神色凝重：“教主，前方二十里，发现大规模苍狼部落骑兵，人数约五百，正呈扇形向我方而来，速度极快。看其路线，并非巧合，像是直奔我们而来。”
“哦？”东方白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意外，“看来，驿站的烽烟，还是惊动了某些嗅觉灵敏的豺狼。是冲着血狼丹，还是单纯为了灭口？”
雷猛闻言，非但不惧，反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教主，让俺带兄弟们冲垮他们！正好拿这些狼崽子给破军卫祭旗！”
东方白略一沉吟，摇头道：“五百骑兵，在开阔地带冲锋，威力不容小觑。破军卫虽勇，但毕竟是步兵，硬撼之下，难免损伤。”
他目光扫过四周环境，最终落在右前方一片连绵的沙丘和一片怪石林立的风化岩区。“传令，全军进入右侧石林区，依托地形，以静制动。”
命令下达，破军卫立刻变阵，如同黑色的溪流，迅速而有序地涌入那片怪石嶙峋的区域。岩石高大，通道狭窄，极大地限制了骑兵的机动和冲锋。
队伍刚刚依托巨石布置好防御阵型，远处的地平线上便腾起了滚滚烟尘。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地开始轻微震颤。片刻之后，黑压压的骑兵洪流便出现在视野中。
这些苍狼部落的骑兵，身着皮甲，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座下是耐力极佳的漠北狼驹，眼神凶狠，带着草原民族特有的彪悍和野性。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进入石林的破军卫，队伍中发出一阵阵如同狼嚎般的呼啸，速度不减，直接朝着石林冲来，似乎想凭借骑兵的冲击力一鼓作气将这支“不知死活”的步兵碾碎。
为首一名骑士，身材格外魁梧，手持一杆巨大的狼牙棒，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气息凶悍，已达后天大圆满，正是这支骑兵的千夫长。
“放箭！”眼看骑兵进入射程，雷猛怒吼一声。
早已准备多时的破军卫中，擅长弓弩的队员立刻从巨石后探出身，劲弩齐发！嗤嗤嗤——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冲锋的骑兵。
苍狼骑兵显然没料到这群“步兵”在如此劣势下还敢率先攻击，而且弩箭的力道和精准度远超寻常。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响起，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散开！冲进去，杀光他们！”那千夫长挥舞狼牙棒格开几支箭矢，怒声咆哮。骑兵们立刻散开队形，试图从各个缺口涌入石林。
然而，这正是东方白想要的结果。
一旦进入石林，骑兵失去了速度和空间优势，反而因为地形狭窄而显得臃肿笨拙。
“破军卫，杀！”雷猛如同猛虎下山，第一个冲了出去，厚背砍刀带着恶风，直接将一名试图冲进来的骑兵连人带马劈翻！
“结阵！绞杀！”各小队队长厉声呼喝。
破军卫三人一组，背靠巨石，或刀盾配合，或长矛突刺，将涌入石林的骑兵分割、包围。他们的配合经过严格训练，又经历了驿站的血战，此刻更是默契无比。刀光闪烁，矛影纵横，每一次出手都简洁狠辣，直奔要害。
苍狼骑兵个体勇武，单兵战力不俗，但在这种狭小空间的混战中，他们习惯性的骑射和冲锋战术完全施展不开，反而被破军卫默契的战阵配合打得晕头转向，不断有骑兵被从狼驹上拖下，或被长矛刺穿，或被乱刀砍死。
那千夫长见状，又惊又怒，目光锁定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雷猛，认定他是首领，当即催动狼驹，如同旋风般冲来，手中狼牙棒带着千钧之力，朝着雷猛当头砸下！“蛮子受死！”
“来得好！”雷猛狂笑一声，不闪不避，体内内力奔涌，双臂肌肉虬结，厚背砍刀自下而上，一记凶悍的“举火燎天”，硬撼狼牙棒！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迸发，仿佛平地惊雷！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卷起漫天黄沙。
雷猛脚下青石地面寸寸龟裂，下沉三寸，但他身形如山，岿然不动！而那千夫长则连人带马被震得向后踉跄数步，握着狼牙棒的手臂微微发麻，脸上首次露出骇然之色。这蛮子的力气，竟然比他们部落里最强的勇士还要恐怖！
“就只有这点力气吗？”雷猛得势不饶人，踏步上前，刀法展开，不再是单纯的蛮力，而是融入了东方白传授的一些发力技巧，刀势如同狂风暴雨，将千夫长完全笼罩。
千夫长勉力挥舞狼牙棒格挡，却被震得气血翻腾，险象环生。
战局呈现一面倒的态势。苍狼骑兵人数虽多，但在石林地形和破军卫的精锐战法面前，完全处于下风，伤亡惨重。
东方白依旧立于一块最高的巨石之上，俯瞰着下方的厮杀，并未出手。他在等，等那条可能隐藏的大鱼，或者，等一个彻底击溃对方士气的时机。
就在那千夫长被雷猛一刀劈断狼牙棒，吐血倒飞出去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极其黯淡，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虚影，如同鬼魅般从一块巨石后闪出，手中一柄细长的、泛着幽蓝光泽的淬毒短剑，无声无息地刺向刚刚爆发完、气息略有回落的老猛后心！
这一击，时机、角度、速度都刁钻狠辣到了极致，显然是一名精通暗杀的先天高手！气息隐匿之完美，连雷猛都未能第一时间察觉！
“小心！”有破军卫惊呼。
雷猛感受到背后袭来的致命寒意，汗毛倒竖，想要闪避已然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冰冷的哼声，如同九天惊雷，骤然在所有人心头炸响！
那道鬼魅虚影的动作，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
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对于东方白而言，已经足够。
他甚至没有移动位置，只是并指隔空一点。
咻——！
一道凝练至极、呈现出混沌色泽的指劲，如同突破了空间的距离，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柄淬毒短剑的剑尖之上！
“叮！”
一声轻响，如同玉磬相击。
那柄明显不是凡品的淬毒短剑，从剑尖开始，寸寸碎裂，化作一蓬蓝色的金属粉末！那股混沌指劲去势不减，沿着剑身瞬间传入那偷袭者的手臂。
“噗！”
偷袭者显出身形，是一个干瘦如同老妪，面容隐藏在斗篷下的身影。她整条右臂的衣袖瞬间化为齑粉，手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骨头不知碎成了多少截。她闷哼一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借力向后急退，身法依旧快如鬼魅，想要再次融入阴影。
“在本座面前，也想走？”
东方白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他身形未动，只是对着那老妪遁走的方向，遥遥一按。
轰！
方圆十丈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化作无形的牢笼！那老妪如同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遁术被强行打断，身形一个踉跄显现出来。
还未等她做出下一步反应，东方白隔空按下的手掌微微一握。
“呃啊——！”
老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变形，最终“嘭”的一声，爆成了一团血雾，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没能留下！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正在厮杀的战场，还是那些残存的苍狼骑兵，全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团缓缓飘散的血雾，以及高踞巨石之上，玄衣猎猎，宛如神魔的东方白。
隔空碎剑，遥按杀人！
这是何等手段？！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武功的认知！
那名被雷猛重伤的千夫长，看到这一幕，眼中最后一丝顽抗之意彻底消散，化为了无边的恐惧。“先……先天……宗师……”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首领昏迷，最强的暗杀者被瞬秒，剩下的苍狼骑兵彻底崩溃，发一声喊，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逃窜。
“追！一个不留！”雷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怒吼道。破军卫如同猛虎出闸，追杀溃兵。
东方白没有阻止。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在这漠北，唯有铁与血，才能铸就威名。
他缓缓收回手，感受着体内略微消耗又迅速恢复的内力，对刚才那隔空一击的威力颇为满意。那是他将内力、精神意志以及对天地之力的初步感悟融为一体的尝试，虽只是雏形，但威力已远超寻常武学。
经此一战，破军卫的锋芒再经淬炼，而他东方白的威名，想必会随着这些逃散的溃兵，更快地传到赤血谷，传到那位即将出关的血刀老祖耳中。
他目光再次投向赤血谷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惊雷已响，接下来，该是暴雨倾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