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舌绽莲花揭伪善，金刚怒目锁魔尊
东方白五人随着人流，不疾不徐地靠近少林寺山门。越是靠近，那股庄严肃穆又暗藏锋锐的气息便越是浓重。山门前广场上，已然搭起一座丈许高的木质法台，披红挂彩，四周旌旗招展，上书“替天行道”、“铲除魔孽”等字样。台下黑压压一片，怕是不下数千武林人士，群情激昂，议论纷纷，等待着大会正式开始。
各派弟子泾渭分明，簇拥着各自的旗帜。少林僧众缁衣如云，武当道人青袍飘逸，四大世家锦衣华服，五岳剑派劲装利剑，丐帮弟子布衣竹棒……更有许多中小门派和江湖散人夹杂其间，构成了一副庞大的“正道”图卷。
东方白五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他们气息收敛，衣着普通，混在边缘地带的人群中，毫不起眼。唯有夜枭，早已如同水滴入海，不见踪影，想必正在利用其特长，深入寺内探查。
不多时，只听少林寺内钟磬齐鸣，梵音大作。一行人自寺门内缓步而出，为首者正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身披金线袈裟，面容悲悯，宝相庄严。其身侧，武当掌教冲虚道长手持拂尘，仙风道骨。再之后，便是四大世家家主、五岳剑派掌门、丐帮帮主解风等一干正道魁首，个个气度不凡，神色肃然。
这一众大佬的出现，顿时让广场上的喧嚣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法台之上。
玄慈方丈登上法台，目光扫过台下群雄，双手合十，声如洪钟，蕴含着精纯佛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阿弥陀佛！今日我天下正道同仁齐聚嵩山，非为争强斗胜，实因魔氛日炽，苍生倒悬！混沌道宗东方白，窃据黑木崖，倒行逆施，残害武林同道，其麾下魔军更是屠戮无辜，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他声音沉痛，将混沌道宗尤其是东方白的“罪行”一桩桩道来，其中不乏夸大甚至编造之处，引得台下群雄义愤填膺，怒吼连连。
“今日，老衲与冲虚道兄，联同各位掌门、家主，在此立下‘诛魔盟誓’！集结我正道之力，挥师黑木崖，定要铲除魔巢，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凡我正道同仁，皆应同心戮力，斩妖除魔，卫我正道！”
“斩妖除魔！卫我正道！”
“踏平黑木崖！诛杀东方白！”
台下顿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玄慈见状，微微颔首，继续道：“魔头势大，我等亦需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盟主，统一号令，方能克敌制胜。老衲推举……”
就在此时，一个清朗平静，却仿佛蕴含着奇异魔力，将漫天喧嚣都压下去的声音，突兀地在广场边缘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包括法台上诸位大佬的耳中：
“玄慈方丈，且慢。”
声音不高，却如同在每个人心头敲响了一记警钟！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名玄衣青年负手而立，神色淡然，正缓缓步出人群，走向法台。他身后，跟着三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随从。
正是东方白！
他竟真的来了！而且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天下正道面前！
刹那间，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震惊、骇然、难以置信、乃至一丝恐惧，交织在无数张脸上。谁也没想到，这尊凶名赫赫的魔头，竟敢单枪匹马（在众人看来，赵狂三人被自动忽略）闯入这龙潭虎穴！
法台之上，玄慈、冲虚等人脸色骤变！他们虽然收到风声，有所猜测，但当真看到东方白现身，心中依旧掀起了惊涛骇浪！尤其是感受到东方白那深不见底、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的气息，更是让他们心头沉重。
“东方白！”玄慈强压下心中震动，厉声喝道，“你这魔头，竟敢自投罗网！当真欺我正道无人吗？”
东方白步伐从容，已然走到了法台之下，仰头看着台上诸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网？就凭你们这些土鸡瓦狗，也配称网？”
他目光扫过台上那一张张或愤怒、或惊惧、或阴沉的脸，最终落在玄慈身上。
“方丈大师，你口口声声说本座倒行逆施，残害同道。那本座倒要问问，二十八年前，雁门关外，你带领中原高手伏击契丹武士萧远山一家，致使其妻惨死，幼儿流落，此事，是正是邪？你身为出家人，妄动无明，杀孽缠身，可还配得上这‘慈悲为怀’四字？”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玄慈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是他埋藏心底最深、最不愿触及的罪孽与伤痛！此事极为隐秘，这魔头如何得知？！
台下也是一片哗然！雁门关旧事，知道的人极少，此刻被东方白当众揭开，顿时让许多人对玄慈的“德高望重”产生了动摇。
不等玄慈辩解，东方白目光转向点苍派席位中的余沧海。
“余观主，你为谋取福州林家的《辟邪剑谱》，不惜派遣弟子化身匪类，屠戮福威镖局满门，连妇孺都不放过，此事，是正是邪？你青城派满口仁义道德，行的却是鸡鸣狗盗、杀人夺谱的勾当，也配位列正道？”
余沧海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东方白：“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东方白冷笑，袖袍一拂，一叠纸张如同蝴蝶般飞向空中，正是韩立收集的部分证据副本，“这些，是你与弟子往来密信的部分抄录，以及幸存镖师的供词，诸位不妨一看！”
纸张飘落，被一些前排的江湖人捡起，顿时引起更大骚动。
东方白又看向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左掌门，你嵩山派野心勃勃，妄图吞并五岳，一统剑派。暗中与朝廷往来，许诺若助朝廷剿灭‘不听话’的江湖势力，便可获得官方支持，成为武林霸主。此事，是正是邪？你口称为了正道联盟，实则包藏祸心，欲借朝廷之力铲除异己，也配谈‘替天行道’？”
左冷禅眼角抽搐，杀机毕露，却碍于场面，无法立刻发作。
东方白语速不快，但每一句都如同利剑，精准地刺入正道联盟最虚伪、最不堪的痛处！他将韩立收集到的，关于各派见不得光的隐秘，一桩桩、一件件，当众揭露出来！虽然有些证据并非铁证如山，但在这种场合，由他这位“魔头”口中说出，其冲击力与杀伤力是无与伦比的！
广场之上，原本同仇敌忾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惊疑、猜忌、愤怒与混乱！各派弟子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尤其是那些被点名的门派，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胡说八道！魔头妖言惑众！”
“大家不要信他！这是魔头的离间之计！”
有忠于玄慈、左冷禅的人大声疾呼，试图稳定局面。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裂痕已然出现。
法台上，玄慈方丈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让东方白说下去了，否则这“屠魔大会”还没开始，正道联盟就要从内部瓦解！
“魔头！任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荼毒武林的事实！今日你既然来了，就休想再走！”玄慈声如雷霆，试图以大势压人，“诸位同仁，切莫受此魔头蛊惑！我等齐心，先拿下此寮，再议其他！”
“布罗汉大阵！”他猛地一挥袖袍。
早已准备多时的少林武僧齐声应诺：“喏！”
只见一百零八名精壮武僧如同潮水般涌出，瞬间将东方白五人围在核心！他们步伐玄奥，气息相连，棍影如山，组成了一座杀气腾腾、佛光隐现的庞大阵势！正是少林镇寺大阵之一——一百零八罗汉大阵！
此阵一成，浩瀚的佛门压力如同实质，向着核心处的五人碾压而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寻常高手陷入此阵，恐怕瞬间就会被那无尽的棍影与佛力碾碎！
赵狂、影舞、风羿瞬间背靠背，将东方白护在中心，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们能感受到这大阵的恐怖威力，绝非落霞坡那些散兵游勇可比！
然而，处于风暴最中心的东方白，却依旧神色不变，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流转的棍影与佛光。
“罗汉大阵？有点意思。”他轻轻一笑，仿佛面对的并非绝杀之阵，而是孩童的把戏。
他抬头，目光穿透层层棍影，再次看向法台上脸色铁青的玄慈。
“方丈，你以为，凭这乌龟壳，就能锁住本座？”
“本座今日来，不是来听你们念经的。”
“是来告诉你们……”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万载玄冰，带着睥睨天下的霸道：
“何为道！何为魔！何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但这一步踏出，整个罗汉大阵，轰然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