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正好。”柳芸娘放下茶盏,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李晚正要将布偶样品收进竹篮,门帘已被掀起。一个身着靛蓝色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腰间玉佩叮咚作响。他方脸阔额,一双三角眼透着精明的算计,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
李晚的手指猛地收紧——是周管事!半年前,这个男人曾到李家村,冒充府城锦绣坊找她谈合作,还想让人以合作的名义偷学玩偶制作方法,被她拒绝后又利诱她的堂伯李金宝带人来破坏家里的作坊。
“柳夫人,久违了。”周管事拱手一礼,声音洪亮得可以。他的目光扫过李晚,瞳孔微微一缩,显然也认出了她。
柳芸娘没有起身,只淡淡道:“周管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周管事不请自坐,抚了抚袍角:“听闻方才有些误会,那两个蠢妇胡乱攀扯,与我们彩云绣坊绝无干系。”
“哦?”柳芸娘冷笑,“那她们怎会说是周管事指使?”
周管事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桌上的猫咪布偶:“市井泼妇的话岂能轻信?我今日来,一是澄清误会……”他突然伸手抓起那个布偶,“二也是见识下怡绣坊的新品。”
李晚注意到他翻看布偶时,拇指在布料上反复摩挲,似在揣摩针法,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这设计……”周管事眯起眼睛,突然转向李晚,“李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屋内空气骤然凝固。柳芸娘疑惑地看向李晚。
李晚挺直腰背,迎上他的目光:“我记得周管事当时说自己是府城锦绣坊的管事吧!怎么又变成彩云绣坊的了?可见周管事当时并不是诚心找我合作,幸亏我拒绝了。”
周管事脸色一沉,随即哈哈大笑:“李姑娘说笑了!我当时是诚心合作,可惜……”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有些人不识好歹。”
柳芸娘眸光一冷:“周管事今日若是来挑事的,恕不奉陪。”
“岂敢岂敢。”周管事放下布偶,突然压低声音,“柳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布偶设计,我出100两买断如何?你们怡绣坊擅长刺绣,布偶这等小玩意何必……”
“周管事!”柳芸娘笑道,“区区一百两,就想让我失信于合作伙伴,你也未免太不把怡绣坊放在眼里了!”
周管事不慌不忙地起身整理衣袖:“柳夫人何必生气?生意嘛,不谈怎么知道结果。”他阴冷地瞥了李晚一眼,“李姑娘,跟我合作,我能比怡绣坊多给一成。你可要想好了!
李晚平静地拿起那个被他摸过的布偶:“周管事,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
“好!说得好!”柳芸娘击掌赞叹。
周管事的脸彻底阴沉下来。他逼近一步,身上浓郁的檀香味熏得李晚微微后仰:“李姑娘,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攀上怡绣坊就高枕无忧了?”他突然压低声音,只用三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李家村的作坊……安全吗?”
李晚心头一颤,想起村中那有些简陋的作坊。柳芸娘已厉声喝道:“周德昌!你敢威胁人?”
周管事后退两步,假笑道:“柳夫人言重了,我只是关心同行罢了。”他转向李晚,三角眼中寒光闪烁,“李姑娘,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
门帘落下,屋内一时寂静。柳芸娘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无耻之徒!”
李晚却盯着周管事坐过的位置——那里落着一张折叠的纸片。她悄悄拾起展开,上面竟画着怡绣坊的简易布局图,库房位置被特意标出。
“柳姐姐,你看。”
柳芸娘看过纸片,脸色大变:“快!去库房!”
众人赶到后院库房时,一个瘦小男子正从窗户翻入,被守株待兔的伙计们当场按住。从他怀中搜出了剪刀、量绳和——李晚心头一凛——半张她的猫咪布偶设计图,明显是趁方才周管事吸引注意时偷偷临摹的。
“果然是彩云绣坊的狗腿子!”柳芸娘气得浑身发抖,“送去见官!”
待闹剧平息,夕阳已西沉。李晚婉拒了柳芸娘留宿的邀请,执意要赶回李家村——周管事那句威胁让她忧心忡忡。
“晚丫头,”临别时,柳芸娘握住她的手,“从今日起,你家的布偶我们六四分账,你六怡绣坊四。”
李晚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柳芸娘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周德昌如此猖狂,无非是欺你势单力薄。从今往后,怡绣坊就是你最大的靠山。”
李晚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盟友之情。
“好。”她重重点头,随即压低声音,“柳伯母,我担心周管事真的会对李家村不利,毕竟他已经做过一次……”
柳芸娘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块铜牌塞给李晚:“这是我柳家的通行令。一会儿我就派两个护院随你回村,看谁敢动李家作坊一根指头!”
暮色中,李晚踏上归途。身后跟着柳芸娘派来的护院,腰间别着那枚沉甸甸的铜牌。远处山影如墨,但她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而此刻的彩云绣坊内,周管事正将一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给我盯紧那个臭丫头!我就不信,她每次都能这么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