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回到家时，堂屋里的油灯正亮着。李母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星子“噼啪”溅出来，她头也不回地念叨:“听说你在磨坊嚷嚷着要带村里人养猪?办什么养猪合作社？这么大的事，你拿定主意前咋不跟家里合计合计？那猪瘟说来就来，行情说跌就跌，风险多大你不知道？咱自家过安稳日子不行吗？非要折腾这些。”
李有田没吭声，只是把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在地上。他盯着女儿，眼神里有审视也有考量，良久，才说道：“晚儿，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有你自己的考量。但你娘担心的不是没道理。村里这些年啥养，你也看在眼里。真要能让大伙儿抱团取暖，是件积德事。但这事儿牵扯太广，你得想清楚，从长计议。”
李晚眼眶一热：“爹，娘，今天提出办养猪合作社确实是一时而起的主意，但却不是一时冲动。之前我就想过，虽然现在村里大部分人家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许多，可还是有那些家里土地贫瘠，或做不了田里种活家境困难的人家。如今像周管事那样的人肯定还有不少，我不想李金宝堂伯那样被人轻易收买的事再发生。我们家要想走的更好、更远，要么走出村子，去城里生活；要么带着村人一起发家致富，和村人拧成一股绳……”
停顿一会儿 李晚接着说，“关于养猪这件事，我算过账，也打听过市场，只要咱们科学养殖、规范管理，稳当得很。而且合作社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大伙儿一起干，风险共担，收益也共享。这样才长远。”
她语速飞快地说着自己的规划，从村民入股到技术培训，从猪瘟防治到销路对接，桩桩件件都透着股子周密劲儿。李母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虽然依旧念叨着“小心驶得万年船”，但没再强硬反对。李有田吧嗒完最后一口烟，点点头：“行，你想干就干，但记住，家里是你后盾，也是你的底线，别硬扛。”
送走了唠唠叨叨却终究松口的家人，李晚回到自己的小屋时，窗外已是墨色沉沉。她反锁上门，意识一沉，眼前景象骤变——熟悉的田园空间在月光下铺展开，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
她快步走进小屋，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她专注的脸。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搜索框里接连跳出关键词：“猪场选址注意事项”“现代化猪圈设计”“粪便自动化清理系统”“生猪养殖成本收益核算”……
“选址要远离居民区和水源地，地势高燥，通风良好……”她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随手拿起纸笔，将网页上标注的重点逐条记下“猪圈需分栏，垫土要掺石灰防潮湿，设排水沟，便于清理……”看到“自动刮粪槽”的图样时，眼睛一亮，立刻临摹起来，又在旁标注:“ 可改用木板加斜坡，人力牵引刮粪”。
图纸上渐渐勾勒出规整的猪圈轮廓，分区分栏清晰，甚至标上了消毒通道和隔离圈舍的位置。画完图，她又打开一个电子表格，开始细致地核算成本：猪仔进价、饲料费用、场地建设投入、兽药开支、人工成本……每一项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算到收益部分时，她根据当前市场行情和预期出栏量，反复推演了几种情况。当看到保守估计下，合作社一年后就能让入股村民拿到分红的数字时，嘴角忍不住上扬。
窗外月光悄悄爬上窗台，空间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李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桌上画满标注的图纸和写得密密麻麻的核算表，心里那团关于合作社的火苗，此刻烧得更旺了。心中那股要带着村民发家致富的念头，此刻如谷中破土的春芽，在寂静的夜里悄悄扎根，蓄满了破土而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