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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刚漫过东边山梁,李晚就揣着布包拽着沈安和出了门。集市上糙米堆得像小山,她踮脚称了二斤新磨的白面,又在肉摊割了块带膘的五花肉。沈安和接过油纸包时,见她又往布包里塞了两尺藏青棉布,末了还抓了两把冰糖——那糖粒在晨光里亮晶晶的,是村里孩子瞅着货郎担子都咽口水的稀罕物。

“买这么些,是准备回家好好庆祝一番?”沈安和帮她系紧包袱,语气里带着笑。

“是给王秀才准备的,如今杰哥儿和旺哥儿都顺利通过了县试,”李晚擦了把汗,望着渐渐热闹起来的集市,“总不能空着手去。”

回村的路上,两个小家伙一路叽叽喳喳的说着陆大人的考校、回村后要做什么……李花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刚到家,二叔李有才就晃着旱烟杆凑上来:“县试放榜了?快说说,考得咋样?”

李杰仰着晒得黝黑的脸,掏出卷着边的榜单:“我第二十三,哥哥第十五!”

李老太拍着大腿直乐:“哎呦喂!老天保佑!老李家祖上总算冒青烟了!”李老头哆嗦着手指点烟,烟丝掉了半裤腿:“好!好!咱李家也出读书人了。”

李晚瞅着家人笑出褶子的脸,突然想起什么,敛了笑低声道:“有件事得跟大家赔罪——昨儿带他俩见了陆大人,没来得及跟家里说……”

“见了就见了!”李老头摆摆手,烟锅在鞋底磕得邦邦响,“你是为他们好,陆大人肯见,那是咱李家的脸面!考试前,你爹不也打算带他们去见陆大人嘛,只是当时含烟说使不得才罢了。”李母也拉着她的手往灶台凑:“快洗把脸,锅里炖着鸡汤呢。”

张氏喜笑颜开的问:“这么大的喜事,咱家要不要摆两桌?”

“娘!”李旺急忙拉了拉张氏的衣袖,“这才哪到哪儿啊!后边还有府试、院试,要是以后没考过,还不得被人笑死!”

二叔李有才磕了磕烟杆:“摆两桌就算了,自家人庆祝一下就行,只是俩娃过了县试,是不是该去谢谢王秀才?人家熬油点灯地教,可不能忘了恩!”

“早备下了!”李晚指了指墙角的竹筐,里面码着白面、五花肉和那两块藏青棉布,“回来就在集上买好了。”

午饭时鸡汤炖得喷香,李老头非要给两个孙儿斟点米酒,被李老太拍了手背才作罢。饭后日头正盛,李有田和李有才两兄弟扛起竹筐,李杰李旺挺直腰板跟在后面,四个身影顺着田埂往王秀才的学堂去。

学堂的木门虚掩着,里头传来琅琅书声。王秀才正站在讲台前,领着七八个孩子念《论语》,阳光透过糊着桑皮纸的窗棂,在他的长衫上落了层金粉。李晚早前办的夜校让村里人尝到了识字的甜头,其中不乏一些读书的好苗子,学堂比往年添了好几张新木桌。李有田他们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静静的站在门外候着。

等最后一声“学而时习之”落了音,王秀才放下戒尺,这才看见门外的人。“是有田、有才啊,”目光落在李杰李旺身上时亮了亮,“可是县试放榜了?”

李有田把竹筐往前一送,粗声笑道:“正是,托先生的福,娃们都过了县试,带点心意来谢您!”

李有才跟着拱手:“多亏您的教诲,不然哪有他俩的出息!”

王秀才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教书是我的本分……”

转身将四人让进学堂:“跟先生说说,这次考试咋样?题目难吗?”

李杰和李旺随即将这次参加考试时,考场里发生的事、大姐李晚说的话和带他们拜访县太爷的事一一说给王秀才。

“陆大人?”王秀才手里的戒尺“啪”地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陆大人……陆大人见了你们?还指点了你们?来,跟为师好好说说。”

李旺又把陆明远对他们考校的事说了一遍,末了仰着脸道:“陆大人说,读书不能死记硬背,要懂得理解其中的道理!”

王秀才愣愣地听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长衫下摆。他想起李晚在磨坊办夜校时,总教村民用算盘记工分、拿字卡认农具,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竟真让庄稼汉看懂了地契。此刻陆大人那句“读书不能死记硬背”像颗石子投进心湖,他望着眼前两个弟子,又想起学堂里那些跟着念“之乎者也”的娃,忽然低声念叨:“是了……是了……不该只盯着八股文……”

王秀才弯腰捡起戒尺,却没像往常一样敲桌板,反而对着李有田兄弟拱了拱手:“多谢告知陆大人教诲,倒是我这老脑筋该醒醒了。”他转身看向李杰李旺,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你们歇两日,下回来时,先生教你们用陆大人的法子读《孟子》。”

李有田兄弟对视一眼,见王秀才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这谢师礼算是送到了心坎上。夕阳把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磨坊时,李晚正隔着窗教村人认字,朗朗笑声飘出来,和学堂里的书声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