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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光微熹。柳香便雷厉风行地带着李晚姐弟三人直奔城南书院。路上,李晚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忐忑。城南书院虽不如青云书院声名显赫,收费也相对低廉,但关键在于有王廪生这层关系。

王廪生,这位她们初到府城时,看在柳香面子和两个弟弟确实有几分灵性的份上,痛快地为他们做了保、安排了互结的廪生,在李晚心中是个懂人情又不失原则的儒者。两个弟弟若能在他门下进学,不仅学问、人品有保障,环境也相对熟悉——那些曾一同互结的学子,便是天然的同伴,能大大缓解初入陌生环境的压力。

书院内,青砖黛瓦,书声琅琅,比之青云的森严,更添几分朴实的烟火气。柳香熟门熟路地引着他们找到了正在指导学生晨读的王廪生。

“王先生,又来叨扰了。”柳香笑着行礼,说明了来意——希望李杰、李旺能拜入城南书院,继续学业。

王廪生捋着胡须,看着眼前这对年纪尚小的童生兄弟,面上掠过一丝沉吟。他爱才,也欣赏李家姐弟的坚韧(小小年纪,能从李家村一路考到府城,这是许多成人都未及的),但书院自有规矩,两个稚龄学童的接收,特别是非府城本地户籍,还需山长首肯。他沉吟片刻,在李晚诚恳的请求和柳香在一旁的帮衬下,终于点了点头:“也罢,念在你们一片向学之心,又曾有过些许渊源,老夫便替你们引荐山长。成与不成,且看山长考校。”

山长的考校并不复杂,着重问了兄弟俩的启蒙、府试心得,以及为何选择城南书院。李旺沉稳作答,条理清晰;李杰虽有些紧张,但眼神明亮,回答也显露出几分聪慧。山长见二人根基扎实,态度端正,又得王廪生力荐,便颔首应允:“既如此,便留下吧。束修按例,食宿在院。明日便带着随身物品过来,跟着王先生好好用功。”

“谢山长!谢王先生!”姐弟三人心中大石落地,齐齐行礼。

回齐府的马车上,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李晚看着两个弟弟:“怎么样?可还满意?”

李旺用力点头:“大姐,我觉得这里很好!这里的束修不高,家里能负担,读书的氛围也很浓郁,没有青云书院那股子……压抑的气氛。元哥儿、亨哥儿他们也在这里进学,王夫子人也很好……”他斟酌着用词。

李杰更是雀跃:“嗯嗯!我也喜欢!感觉能安心读书!姐,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李晚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欣慰地笑了:“好,那便定下了。”

向柳香道谢时,柳香摆摆手,笑容真诚:“谢什么,你们能有好去处,我也欢喜。以后好好读书,争取顺利通过院试,便是最好的谢礼了。”

安顿好了弟弟的前程,李晚心中轻松之余,涌起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城南书院给了机会,王廪生是关键。这份情谊,需得郑重感谢。送什么好呢?金银俗气,寻常笔墨又显不出心意。李晚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陷入了沉思。

“哗啦——!”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院中的宁静。只见娟儿端着托盘,不小心与匆匆跑过的李杰撞了个满怀,碗碟碎了一地。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杰少爷没事吧?” 娟儿吓得脸都白了,慌忙查看李杰,又手忙脚乱地蹲下收拾一地狼藉的碎瓷片。

“对不起,娟儿姐姐,是我跑太快了。”李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姐姐说过做错事就要勇于承认。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李晚的目光却被地上那些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光泽、形状各异的碎瓷片牢牢吸引住了。一个念头如同火花般在她脑海中炸开——贴画!幼儿园里孩子们最喜欢的碎纸片、碎布头贴画!

“娟儿!”李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别急着扔!把这些碎瓷片都仔细收起来,送到我屋里去。对了,再去府里其他各处问问,若有不要的、干净的碎瓷片,不拘颜色形状,都一并收来给我!”

娟儿虽不明所以,但见李晚神色认真,连忙应下。

晚饭后,李晚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心念一动,意识沉入了那片神奇的空间。她坐在电脑前,指尖飞舞,搜索着符合这个时代文人雅士审美的画作。最终,一幅意境悠远的《秋山访友图》吸引了她的目光:层林尽染的山色,蜿蜒的石径,若隐若现的草庐,意境高远,又不失生活气息。

“就是它了!”

接下来的时间,便成了李晚一个人的艺术战场。她找来了两块大小合适的平整木板作为底板。在摇曳的灯光下,她像个最专注的工匠,仔细筛选着娟儿收集来的各色瓷片。素白的瓷片做云烟,青花的碎片拼山石,褐釉的残片贴树干,甚至一点胭脂红的碎瓷,被她巧妙地点缀成了枫叶……她用白日里让娟儿用粳米粽子加少量石灰制成的胶水,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废物”按照电脑中的图样,一点一点地粘贴、组合。这是一项极其考验耐心和眼力的精细活,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也浑然不觉。她沉浸在创作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当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深蓝,又渐渐透出鱼肚白时,李晚才揉着酸涩的眼睛,关闭了电灯。书桌上,静静地躺着两幅作品:一幅较小的《秋山访友图》瓷片贴画,古朴典雅,色彩层次丰富,在晨光中闪烁着温润内敛的光泽;另一幅稍大的,则是一幅寓意“桃李满天下”的折枝花卉图,色彩明丽,生机勃勃。

“呼……”李晚长长舒了口气,带着一身疲惫和满满的成就感,倒头便睡。

日上三竿,李晚才打着哈欠,揉着僵硬的脖颈走出房门。屋里,那两幅凝结了她一夜心血的作品,正沐浴在阳光中,静静地散发着独特的美。

匆匆洗漱,胡乱塞了几口点心,李晚便精神抖擞地套好了马车。她小心翼翼地将两幅瓷片画用干净的细棉布包裹好,放进铺着软垫的木匣里。接上同样收拾好简单行囊、满怀憧憬又夹杂着离愁的两个弟弟,马车辘辘,再次驶向城南书院。

这一次,车厢里满载的不仅是求学的少年,更有一份化腐朽为神奇的心意,即将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