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些许未能直接找到合适铺面的小小遗憾,李晚主仆依照路人的指点,找到了县城里一家信誉颇佳的老字号牙行。
牙行的伙计见进来两位衣着得体、气度不凡的女客,连忙热情迎上。听明李晚想在南城文萃街或邻近主街租赁一间宽敞铺面,最好带后院,用于开设玩具铺子的来意后,伙计不敢怠慢,请来了经验老到的牙人。
那牙人五十岁上下,眼神精明,听了李晚的要求,捋着山羊胡沉吟片刻,便报出了几处符合要求的铺面信息。李晚仔细听了位置、大小和租金,筛选出两处听起来还不错的,请牙人带路前去实地查看。
第一处位于连接市集的热闹街道,人流倒是极大,但环境嘈杂,铺面狭长逼仄,并不符合“匠心阁”雅致趣味的定位。李晚只看了一眼便摇头否决。
牙人又带着她们七拐八绕,来到了第二处。这铺面位置竟相当不错,虽不在文萃街主道,却在一条干净的岔路上,闹中取静,离主街仅十几步之遥。铺面门脸宽阔,挂着旧日的牌匾,依稀能辨出曾是个绸缎庄。推门进去,里面空间果然宽敞,方方正正,采光也好。
“这前面看着倒是不错。”李晚点点头,又问:“后院在哪儿?方便看看吗?”
牙人引着她们穿过一道小门,后面果然连着一个小院。但院子确实不大,仅能勉强堆放些杂物,角落里有一口浅井,若想扩充做点别的,或者住人,都显得十分局促。
李晚看着这狭小的后院,心中刚刚升起的满意之情凉了半截。她开“匠心阁”分号,不仅需要前面的展示空间,后院更是打算兼作仓库、偶尔给伙计歇脚,甚至未来可能进行一些简单加工的地方。这院子,实在太小了。
她脸上不禁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轻轻叹了口气:“这院子……似乎小了些。”
牙人见状,忙解释道:“小娘子,这文萃街周边的铺子,带宽敞后院的本就极少,大多都是如此格局。毕竟地价不菲……”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跟在李晚身后、好奇打量四周的柳芽,忽然轻轻“咦”了一声,她踮起脚尖,透过旁边院墙的缝隙朝隔壁张望了一下,然后拉了拉李晚的衣袖,小声道:“姑娘,您看旁边那家,院子瞧着好像比这家大不少呢!门关着,里面也没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晚闻言,顺着柳芽指的方向,透过砖墙的缝隙看去,果然看见隔壁院子似乎更为宽敞,院中还有一棵老树,树下似乎还有石桌石凳,格局显然更好。
牙人也听到了柳芽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恍然,拍了拍额头道:“哦,小娘子说的是隔壁那家啊……那家铺面确实更大,后院也宽敞。只是……那家主家吩咐了,那铺子只卖不租,所以小的方才并未向您推荐。”他之前听到李晚明确要租赁,自然只介绍符合要求的房源。
只卖不租?李晚的心又是一沉。但既然看到了更好的,眼前这个就显得更加难以接受了。她不死心地问:“牙人伯伯,能否劳您驾,去问问那家主家?或者方便带我们过去看看格局吗?万一主家改了主意……”她还是想争取一下,哪怕先看看也好。
牙人为难地搓着手:“这……主家态度很是坚决,老夫也难做啊。而且没有主家允许,我也不好带您进去看……”
李晚有些遗憾,她试探着问:“不知售价多少?”
牙人报出一个数字。李晚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即便将她手中能动用的所有银钱都加起来,距离这个数目也还差一大截。这还不算拿下铺子后还需要投入的装修、布置、进货以及维持洼地改造的后续资金。想要买下,眼下绝无可能。
李晚实在喜欢这个铺子的位置和格局,便软磨硬泡的与牙人交涉:“牙人伯伯,您就帮帮我,去与主家商量商量?先租予我,租期不妨长些,租金也好商量。或者,容我些时日筹措银钱?”
牙人为难地摇头:“不是老夫不愿帮你,可那主家态度坚决,老夫实在是……”
正当李晚感到失望,准备放弃另寻他处时,一个带着丫鬟婆子的妇人从街角转了过来,似乎正往隔壁铺子而来。那妇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目光扫过门口几人,忽然在李晚脸上定格,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恩人!李娘子!可是您?!”那妇人疾步上前,一把拉住李晚的手,情绪激动。
李晚定睛一看,也认了出来,这位正是赏花宴那日落水孩童的母亲——赵夫人。
“赵夫人?”李晚有些意外。
“正是我!恩人,可算见到您了!”赵夫人紧紧握着李晚的手,连连道谢,语气充满了后怕与感激,“那日您救了我儿,便是救了我全家性命!第二日我备了厚礼去县衙想郑重谢您,却听说您已回村去了。家中孩儿受了惊吓,一直离不得人,野猪村路途又远,我便未能亲往致谢,这些日子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深感亏欠,不想今日竟在此处遇上了,真是缘分!”
李晚忙谦逊道:“夫人言重了,孩子无恙便好,任谁当时都会出手的,您千万别再挂怀。”
赵夫人却摇头,又问:“李娘子您怎会在此?难道是看上了这个铺子?”
一旁的牙人连忙插话,将李晚看中隔壁这个铺子,想租赁下来开个玩具铺子。但主家只卖不租,李晚让他跟主家沟通等等情况说了一遍。
赵夫人一听,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神色,片刻后对那牙人道:“这铺子不卖了!”她转向李晚,语气真诚无比:“李娘子,您是我家的大恩人!这铺子是我家的产业。您既然看上了,只管拿去用!谈什么租卖?”
李晚闻言,心中一暖,不过是随手救了一人,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大的回报。不过在商言商,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回报。于是态度坚决地婉拒:“赵夫人,您的心意晚儿心领了。但那日救小公子,是出于本心,绝非为了日后索取回报。这铺子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您若愿意租给我,按市价收取租金,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和认可了。若您实在过意不去,”她顿了顿,提出一个折中方案,“待我日后攒够了银钱,若那时您还想出售这铺子,能否优先考虑卖与我?”
赵夫人见李晚目光清澈,态度坚决,知她并非虚伪客套,而是真心不愿挟恩图报,心中对李晚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她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李娘子真是……也罢,就依您所言!这铺子,我租与您了!价钱就按市价来!”
当下,赵夫人、李晚与牙人三方,就在铺子门口,具体商谈了租金、租期(暂定了五年)、押租、房屋修缮责任等细则。牙人见生意达成,虽非售卖,也是一桩不错的租赁,便笑着应承下来。
谈妥之后,牙人先行返回牙行,准备填写官契、粘贴印花税票。双方约定次日上午,再到牙行汇合,画押、投税、领取契尾,完成所有手续。
事情圆满解决,李晚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赵夫人又拉着李晚说了好些感激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去。
送走赵夫人,日头已经偏西。李晚带着柳芽,心情愉悦地返回悦香楼。
大哥李奇见妹妹去而复返,有些惊讶。李晚将租铺面、明日需办手续的事简单说了,李奇自是高兴,连忙将家中的钥匙交给李晚:“吃完饭,你们先回去歇着,我等铺子打烊后又回……”
“大哥不用管我们,只管去忙。”李晚接过钥匙,转头笑着对柳芽说“看来,今晚咱们得在城里住一晚了。走,先吃饭,等明日一切办妥,再风风光光地回野猪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