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读趣网 > 玄幻魔法 > 七日,回魂 > 第220章 归墟城边缘童谣,《锈峡谣》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220章 归墟城边缘童谣,《锈峡谣》

“纸新娘,莫梳妆,红衣底下骨铃铛。”

“一步哭,一步笑,锈峡深处拜堂忙。”

纸鹤引路,穿过归墟城集市光怪陆离的喧嚣,向着更为荒僻、规则更为稀薄的边缘地带飞去。江眠紧随其后,左眼深处那片源自“寂灭之契”的黑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微微荡漾起来。越是远离集市的中心,那股无处不在的、被“渊”凝视的压迫感便越是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混乱的……“荒芜”气息。

脚下的地面从规整(至少是归墟城意义上的规整)的石板,逐渐变成了掺杂着金属碎屑和不明晶体颗粒的砂砾。空气变得干燥、冰冷,带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和臭氧混合的怪味,吸入肺中,隐隐带着刺痛感。光线愈发晦暗,并非夜幕降临,而是仿佛所有的光源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锈蚀了。

四周开始出现巨大的、扭曲的金属残骸,像是某种超越理解的巨构建筑崩塌后的遗骸,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断剥落的红褐色锈迹,一些地方还闪烁着不祥的、病态的磷光。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牙齿,从破碎的地表刺出,石缝间偶尔能看到一簇簇颜色妖艳、形态诡异的菌类在微微搏动。

这里,便是“锈蚀峡谷”的外围。归墟城的规则在此地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时断时续,空间呈现出不稳定的褶皱和断层,时间流速也似乎变得混乱不堪。江眠甚至看到不远处,一片金属残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崭新变得锈蚀、腐朽,最终化为飞灰,而旁边另一片区域,飞灰却又在逆流重组,仿佛时光倒放。

“误差……规则的误差在这里被放大到了极致……”江眠心中默念,她体内的“钥匙”特质在这种环境下异常活跃,像是一个精准的探针,不断感应着周围规则乱流的强弱与走向。纸匠的情报至关重要,若非知晓“渊”在此地观测力大减,她绝不会轻易涉足。

那只纸鹤飞行轨迹灵巧,总能避开那些最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和悄无声息蔓延的“锈蚀菌毯”。江眠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神。她知道,在这里,一步踏错,可能就不是死亡那么简单,而是被放逐到未知的时空碎片,或者被规则同化,成为这片锈蚀之地的一部分。

前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时间在这里已不可靠,这只是江眠的主观感受),地势陡然下陷,一道巨大、狰狞的裂谷出现在眼前。裂谷两侧是望不到顶的、锈迹斑斑的峭壁,谷内深处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仿佛由无数金属粉尘构成的灰雾,其中隐隐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以及某种……若有若无的、如同呜咽般的风声。

纸鹤在裂谷边缘盘旋一圈,然后毫不犹豫地向下俯冲,没入灰雾之中。

江眠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踏入灰雾的瞬间,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的膜。谷内的景象更加光怪陆离,破碎的规则如同破碎的镜片,折射出支离破碎的现实片段。她时而看到早已灭绝的巨兽骨架半埋在锈渣中,时而看到未来可能的城市幻影一闪而过,时而又仿佛回到了穿越前那个平凡世界的某个角落。

“信任你的‘钥匙’直觉……”江眠回忆起纸匠的话,她闭上眼,不再依赖视觉,而是完全凭借体内那股对规则的本能感应,在混乱中寻找着相对稳定的路径。左眼的黑暗微微发热,指引着她避开那些潜藏在灰雾中的、无声无息扩张的“规则空洞”。

就在她艰难前行之际,一阵奇异的声音穿透了单调的风声和金属摩擦声,飘入她的耳中。

那声音……像是锣鼓唢呐,却又走了调,带着金属锈蚀的嘶哑和破败,吹奏的曲子依稀是某种喜庆的调子,但在此情此景下,只显得无比诡异、凄厉。

“……纸新娘,莫梳妆,红衣底下骨铃铛……”江眠脑海中莫名回响起刚刚在集市边缘听来的童谣,心脏微微一沉。

她循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穿过一片由巨大齿轮残骸构成的“石林”,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一片相对平坦的、由黑色金属板铺就的空地上,正在进行着一场……婚礼?

一队穿着破烂红袍、身形僵硬的纸人,正吹奏着扭曲的乐声。它们的脸上用粗糙的墨线画着夸张的笑脸,但那笑容僵硬无比,如同凝固的嘲讽。为首的两个纸人,手中提着两盏白纸灯笼,灯笼上却用鲜血般的颜料写着巨大的“奠”字。

空地的中央,站着一位穿着繁复华丽大红嫁衣的“新娘”。嫁衣是上好的丝绸,绣着鸾凤和鸣的图案,但颜色红得刺眼,如同浸透了鲜血。新娘头上盖着红盖头,身形窈窕,一动不动。

而“新郎”……则是一个穿着同样喜庆袍服,但面容腐烂、眼窝空洞,身上还挂着几缕破旧官服的……僵尸!它的动作僵硬,被两个矮小的纸人搀扶着,站在新娘对面。

一个身材高瘦、戴着瓜皮小帽、脸上涂着两团夸张腮红的纸人司仪,正用那纸张摩擦般的声音,尖利地喊着:

“一拜天地——”

纸人乐队吹奏得更卖力了,那走调的喜乐在空谷中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新娘被身后的纸人强行按着,与那僵尸新郎一起,朝着锈蚀的峡谷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它们转向空地一侧,那里摆放着两张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两个穿着清朝官服、面色青黑、显然也是死物的“高堂”。

“夫妻对拜——”

就在新娘与僵尸新郎即将对拜的瞬间,江眠左眼的黑暗猛地一跳!她清晰地感觉到,那红盖头之下,并非死物,而是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人的恐惧与绝望的灵魂波动!

这不是仪式,这是一场献祭!用活人生魂完成的某种邪恶契约!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江眠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射出!她指尖萦绕着源自“寂灭之契”的冰冷力量,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划过了搀扶新娘的两个纸人。

“嗤啦!”

纸人应声而裂,化作漫天飞舞的碎纸,其中夹杂着几缕黑色的、如同头发丝般的规则线头。

乐声戛然而止。所有纸人,包括那司仪,都猛地“转头”,用那没有瞳孔的墨画眼睛,“盯”住了江眠。

那僵尸新郎也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腐烂的脸上露出嗜血的光芒。

“误差……闯入者……”纸人司仪的声音尖利刺耳,“干扰……姻缘……当诛!”

霎时间,所有纸人弃了乐器,身形扭曲着,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朝着江眠扑来!它们的纸张手臂化作利刃,墨画的口中喷吐出污浊的黑气。

江眠眼神冰冷,左眼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在她周身形成一片扭曲的力场。扑入力场的纸人,动作瞬间变得迟缓、扭曲,仿佛陷入了泥沼。她身形闪动,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撕裂一个纸人,破坏其核心的规则节点。

这些纸人比之前在纸匠铺感受到的要弱不少,更像是某种量产的消耗品。但它们的数量众多,而且攻击中带着一种污秽、堕落的气息,不断侵蚀着江眠的防御。

那僵尸新郎也咆哮着加入战团,它力大无穷,指甲乌黑尖锐,带着剧毒。江眠不愿与之硬碰,利用规则力场不断干扰它的动作,同时寻找着机会。

她的目标,是那个新娘!

趁着僵尸被力场暂时困住的瞬间,江眠一个闪身来到新娘身边,一把扯下了那血红的盖头。

盖头下,是一张苍白但清秀的少女脸庞,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双眼写满了极致的恐惧,泪水冲花了脸颊上的胭脂。她的嘴巴被红色的丝线缝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呜咽。

看到江眠,少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拼命摇头,示意江眠快走。

“别怕。”江眠低声说了一句,指尖凝聚力量,小心地挑断了缝住她嘴巴的丝线。那丝线断开的瞬间,竟如同活物般扭动了一下,才化作黑气消散。

“快……快跑……”少女能开口后,第一句话就是带着哭腔的催促,“它们……它们是‘锈祠’的……杀不完的……”

“锈祠?”江眠心中一凛,这又是一个新的名词。

就在这时,那纸人司仪见仪式被彻底破坏,发出一声愤怒到极致的尖啸。它猛地撕开了自己胸前的纸张,露出了里面——并非竹篾骨架,而是一团不断蠕动、由无数细小锈蚀虫豸构成的核心!

“亵渎者……以尔之血……献祭锈主!”

它猛地将那虫豸核心拍在地上!

嗡——

整个空地剧烈震动起来,地面上的黑色金属板缝隙中,渗出粘稠的、如同血液般的锈红色液体。一股庞大、古老、充满锈蚀与死寂意味的意志,缓缓苏醒,锁定了江眠!

江眠感到一阵窒息,这股力量远超之前的纸人和僵尸,带着一丝……与纸匠给予的“寂灭黑石”碎片同源,但更加庞大、更加具有侵蚀性的气息!

“走!”江眠当机立断,一把拉住少女的手腕,体内“钥匙”力量全力爆发,强行在身后混乱的规则中撕开一条暂时的缝隙,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在她身影消失的下一刻,那片空地被汹涌而出的锈红色液体彻底淹没,纸人、僵尸、司仪,连同那诡异的婚礼现场,全部消融在刺眼的锈蚀之光中。只有那纸人司仪最后的尖啸,在峡谷中久久回荡:

“误差……你逃不掉……锈主……已记住你的气息……”

……

规则乱流中,江眠拉着少女不知穿梭了多久,直到感觉那股恐怖的锁定感稍微减弱,才勉强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由某种巨兽肋骨形成的天然屏障后停了下来。

“多……多谢仙子救命之恩!”惊魂未定的少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江眠打量着她。少女身上的嫁衣材质非凡,似乎有微弱的灵光流转,保护她在刚才的规则穿梭中没有受到伤害。这绝非普通凡人。

“你是谁?怎么会成为那个‘纸新娘’?”江眠沉声问道,左眼的黑暗并未完全收敛,依旧保持着警惕。在这锈蚀峡谷,任何大意都可能万劫不复。

少女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我叫阿秀,是……是‘织罗府’的弟子。我们府门擅长灵织之术,前几日随师姐们来峡谷边缘采集‘星尘砂’,不慎遭遇了‘锈风’,和大家走散了……然后,就被那些纸人抓到了这里……”

“织罗府?”江眠在归墟城的见闻中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一个依附于“母巢”体系下的中小型势力,以出产各种蕴含规则之力的织物闻名。

“它们抓你,就是为了完成那个仪式?”江眠追问。

阿秀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是……是的。我听那些纸人碎语,说什么‘锈主’需要纯净的生魂作为‘引子’,才能打开通往‘寂灭黑石’矿坑的稳定路径……它们已经抓了好几个像我这样的女修了……之前的……都……都失败了,化成了峡谷里的锈渣……”

寂灭黑石矿坑?江眠心中一动,纸匠要的碎片,果然就在这里面!而且,似乎有一个被称为“锈主”的存在,盘踞在那里,利用活人生魂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

“你知道‘锈祠’和‘锈主’是什么吗?”江眠问道。

阿秀茫然地摇头:“我只知道‘锈祠’是峡谷深处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方,是所有锈蚀现象的源头之一……至于‘锈主’,没人见过它的真面目,只知道它掌控着峡谷的部分规则,非常古老,非常可怕……”

江眠沉默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看来,获取黑石碎片的难度,远比纸匠轻描淡写的描述要高得多。不仅要面对险恶的环境,还要直面一个可能拥有自我意识的恐怖存在。

“仙子……您,您能带我出去吗?”阿秀哀求道,眼中满是希冀。

江眠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脑海中却浮现出纸匠铺里,那浑浊水盆中苏玉衡微弱的光点。她需要黑石碎片,需要纸匠的情报和苏玉衡的残魂。她不能退。

“我现在不能出去。”江眠的声音平静而冷酷,“我要去‘锈祠’。”

阿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过,我可以先送你到相对安全的外围。”江眠补充道。救下阿秀是出于本能,但她不会为此放弃自己的目标。

阿秀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最终,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仙子,如果……如果您一定要去锈祠,或许……我可以帮您。我们织罗府的灵织之术,对能量流动非常敏感,或许能帮您避开一些大的锈蚀风暴,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而且,我……我不想再一个人面对这些了……”

江眠审视着阿秀,少女的眼神虽然恐惧,但深处却有一丝不甘和坚韧。多一个熟悉此地环境(哪怕只是外围)的帮手,并非坏事。而且,织罗府的灵织之术,或许真有些用处。

“跟着我,生死自负。”江眠没有多言,算是默认了。

她再次感应了一下体内“钥匙”的指引,确认了“锈祠”大致的方向。那是一种深沉的、如同磁石般的吸引感,源自纸匠给予的那小块碎片共鸣。

两人稍作休整,便再次上路。有了阿秀的指引,江眠确实避开了几处看似平静、实则内藏巨大规则漩涡的危险区域。阿秀似乎对能量的流动有种天生的敏锐,总能提前预警。

途中,她们又遭遇了几波零散的、游荡的锈蚀怪物和纸人巡逻队,但在江眠诡异的能力和阿秀偶尔以灵织之术设置的短暂干扰下,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随着深入,峡谷内的景象越发骇人。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锈红色管道,镶嵌在岩壁之中,里面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高温的锈蚀液体。空气中弥漫的疯狂低语也越发清晰,不断试图钻入脑海,引诱人放弃理智,融入这片永恒的锈蚀。

江眠左眼的黑暗成了最好的屏障,将这些精神污染隔绝在外。而阿秀则不得不依靠府门赐下的清心玉佩,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仙子,前面……能量反应非常混乱,而且……有很强烈的‘悲伤’和‘怨恨’的情绪残留……”阿秀指着前方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山坳,声音颤抖地说道。

江眠凝神望去,只见那山坳之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泪痕般的灰色雾气。一股浓郁不散的哀伤气息,从其中弥漫出来,与周围狂暴的锈蚀感格格不入。

“钥匙”的感应告诉她,想要到达“锈祠”,似乎必须穿过这片区域。

江眠迈步走了进去。踏入灰色雾气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精神恍惚,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

不再是荒芜的锈蚀峡谷,而是一片熟悉的、江南水乡的庭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细雨朦胧。

一个穿着月白长衫、身姿挺拔的背影,正站在廊下,望着池中游鱼。

那是……萧寒?

不,不是现在的“渊”之容器,而是更早之前,那个温润如玉、曾让她心生悸动的少年萧寒。

“眠眠,你来了。”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朝她伸出手,“你看,这是我为你种的莲花,今年开得正好。”

江眠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剧痛涌上心头。明知是幻象,但那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依旧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她几乎要沉溺进去,几乎要伸出手,去触碰那份早已失去的温暖。

但下一秒,左眼深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瞬间将她从幻象中拉回现实!

眼前的庭院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寸寸龟裂,露出后面锈蚀、荒凉的山坳真容。而在她面前,哪有什么莲花池,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布满了尖锐锈蚀金属的陷阱!刚才若再往前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江眠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这幻象并非简单的能量干扰,而是直接针对她内心最脆弱、最不愿触碰的记忆和情感!这“锈蚀峡谷”,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诡异!

“仙子!您没事吧?”阿秀焦急的声音传来,她似乎没有受到幻象影响,只是看到江眠突然停下,脸色变幻。

“没事。”江眠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坚定。她不能再被这些过往牵绊。

就在她们准备继续前进时,山坳深处,那灰色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涌起来,一个低沉、充满怨恨的女子声音,幽幽响起,反复吟诵着:

“昔盟誓,锦书托,奈何郎心易朽……”

“骨作铃,魂为偶,锈骨深闺锁春秋……”

“误……误……误……”

随着这声音,灰色的雾气中,缓缓凝聚出一个个模糊的、穿着不同时代嫁衣的女子身影,她们的眼神空洞,身上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锁链,如同徘徊于此的怨魂,不断重复着那哀怨的诅咒。

江眠瞬间明白了这片区域的形成原因。那些被纸人抓来,用于献祭仪式失败后死去的女修,她们强烈的悲伤与怨恨,在此地规则的扭曲下,形成了这片独特的“怨哭坳”,成为了通往锈祠路上的又一道屏障。

而刚才那个针对她的幻象,恐怕也是这些怨魂集合体,捕捉到她内心弱点后的攻击。

“我们绕不过去。”江眠观察了一下地形,沉声道。这片山坳是必经之路。

她尝试用“寂灭之契”的力量驱散那些怨魂,但效果甚微。这些怨念并非纯粹的能量体,更接近于一种顽固的规则执念,强行摧毁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反噬。

就在江眠思索对策之际,阿秀却怯生生地开口道:“仙子……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安抚’她们。”

“安抚?”

“嗯。”阿秀点点头,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些色彩斑斓、灵光闪闪的丝线,“我们织罗府有一种‘安魂织’,虽然力量微弱,但或许能暂时平复她们的怨气,打开一条通路。”

说着,阿秀的手指灵巧地翻飞起来,那些丝线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生命,迅速交织成一幅幅简单却蕴含着宁静意味的图案。她轻轻哼唱起一首语调古老、悠远的安魂曲,将织好的灵织图案,小心翼翼地推向那些徘徊的怨魂。

奇迹般地,当那些灵织图案接触到灰色雾气时,翻涌的雾气似乎平缓了一些,那些哀嚎的怨魂身影也略微凝滞,空洞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迷茫。

“有用!”江眠精神一振,“继续!”

她守在阿秀身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其他危险。阿秀则全神贯注,不断编织着“安魂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对她消耗极大。

一条狭窄的、由宁静灵织之力维持的通道,在怨魂群中缓缓显现。

“快走!”阿秀虚弱地喊道。

江眠一把扶住几乎脱力的阿秀,沿着那条短暂的通道,急速穿过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怨哭坳”。

就在她们即将冲出山坳的瞬间,江眠猛地回头,看向那灰色雾气的最深处。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座完全由白骨和锈蚀金属搭建的、如同庙宇般的建筑轮廓,一闪而逝。

以及,一个端坐在白骨王座上、戴着金色面具、手持一根扭曲锈蚀权杖的模糊身影,似乎……正透过无尽的时空,冷冷地“注视”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那眼神,冰冷,腐朽,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江眠心中剧震,不敢停留,加速冲出了山坳。

……

暂时安全后,江眠将虚弱的阿秀安置在一块巨岩后休息。她自己也消耗不小,尤其是精神上,接连遭遇诡异事件,又被幻象引动了心绪。

她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萧寒的身影。不仅仅是刚才幻象中的少年萧寒,还有那个在“渊”的意志降临前,最后看向她的、充满挣扎与痛苦的眼神。

“我一定会让你回来……”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执念,是支撑她走到现在的动力之一。

但此刻,在这个充斥着疯狂与腐朽的锈蚀峡谷,在经历了纸匠的威胁、诡异婚仪、怨魂幻象之后,一个冰冷而陌生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从她心底最黑暗的角落钻出:

“让他回来……然后呢?”

“回来继续做那个温润如玉、却终究会被‘渊’选中的萧家公子?回来面对这个更加残酷、更加绝望的世界?”

“还是……回来,成为我复仇之路上的……另一颗棋子?”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可怕的想法驱散。那是萧寒,是曾经给过她温暖的人,她怎么能……

然而,另一个更加冷静、甚至冷酷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江眠,看看你走过的路。归墟城,寂灭之契,纸匠,锈蚀峡谷……你已经回不去了。你所追求的,真的是那个过去的幻影吗?还是……藉由‘复活他’这个执念,来掩盖你内心真正的、更庞大的野心——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向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挥出复仇之刃?”

“复活他,或许并非终点,而是……一个开始。一个让你有足够理由,去触碰那些禁忌力量,去搅动风云的开始……”

江眠的左眼,那片黑暗在此刻仿佛更加深邃了。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那曾经握住过温暖,如今却只剩下冰冷力量的手。

“我……到底想做什么?”她第一次,对自己坚定的目标,产生了如此清晰的动摇与……质疑。

而就在这时,一旁调息的阿秀,似乎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梦呓:

“……府主说过……锈祠的‘锈主’……很久以前……好像也曾是……外面来的大人物呢……因为执念太深……才化作了这片峡谷的规则……”

江眠猛地转头,看向熟睡中的阿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猜想,在她脑海中瞬间成型,让她浑身冰凉。

如果……

如果那个端坐于白骨王座上的“锈主”……

也曾是一个“误差”?

一个失败了的,最终被这片土地同化、吞噬的……“前辈”?

那她江眠的结局,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