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乾清宫。
崇祯皇帝朱由检独自坐在龙案前，面前摆着厚厚一摞奏疏。烛火摇曳，将他清瘦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作为大明朝的皇帝，他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皇爷，夜深了，该歇息了。王承恩轻声提醒道。
歇息？崇祯苦笑一声，朕如何能歇息？你看看这些奏疏，哪一件不是火烧眉毛的大事？
他拿起一份奏疏，正是关于李自成重新作乱的报告。李自成这厮，朕以为他已经被卢象升打得一蹶不振，没想到还能重新聚集人马。这流寇当真如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说道：皇爷，李自成虽然重新作乱，但毕竟元气大伤，应该不难对付。
不难对付？崇祯摇头，你可知道，为了对付这些流寇，朝廷已经花费了多少银两？户部的银子都快见底了，各地的赋税又收不上来。再这样下去，朝廷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崇祯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而且，朝中大臣各怀心思，党争不休。杨嗣昌和温体仁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哪里还有心思为国分忧？
王承恩不敢多言，只是静静地候在一旁。他跟随崇祯多年，深知这位皇帝的苦衷。大明朝内忧外患，而朝中大臣却只顾争权夺利，确实让人心寒。
卢象升...崇祯突然开口，你觉得此人如何？
这个问题让王承恩有些为难。卢象升的功劳有目共睹，但朝中对他的议论也很多。作为皇帝身边的人，王承恩必须谨慎回答。
皇爷，卢督师在河南确实立了大功，而且主动分散天雄军，显示了忠心。王承恩想了想说道，不过朝中确实有不少议论。
议论？崇祯冷笑，那些人不过是嫉妒罢了。卢象升以万余人马击败李自成十万大军，解救开封百万生灵，这样的功劳，他们谁能做到？
王承恩见皇帝对卢象升颇有好感，连忙说道：皇爷英明，卢督师确实是难得的忠臣良将。
忠臣良将...崇祯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朕也希望他是忠臣良将，但是...
他没有说完，但王承恩明白皇帝的担忧。功高震主，这是历代皇帝最忌讳的事情。卢象升的能力越强，功劳越大，反而越容易引起皇帝的猜忌。
皇爷，您在担心什么？王承恩小心地问道。
崇祯长叹一声：朕在想，如果卢象升真的是忠臣，为何不在战场上一鼓作气，彻底消灭李自成？为何要留下后患？
这个问题让王承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还有，崇祯继续说道，他主动分散天雄军，看似忠心，但朕总觉得其中有什么深意。一个真正有野心的人，往往更善于隐藏自己。
王承恩听出了皇帝话中的怀疑，连忙说道：皇爷，也许卢督师真的只是想表明忠心呢？
也许吧。崇祯摇头，但朕不能不防。历史上有太多功臣最后反叛的例子了。
说到这里，崇祯站起身来，在殿内踱步：杨嗣昌虽然有私心，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卢象升在河南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可疑之处。私自收编流寇余部，与地方豪强过从甚密，这些都值得深究。
那皇爷的意思是？
暂时观察。崇祯停下脚步，让他协助兵部处理军务，既不让他完全失势，也不给他太大的权力。朕要看看他接下来会如何表现。
王承恩暗暗点头，皇帝的这个决定确实很明智。既照顾了卢象升的功劳和面子，又控制了风险。
不过，崇祯话锋一转，如果李自成的问题真的严重起来，朕还是可能要用他的。毕竟，能够对付李自成的人不多。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禀报：皇爷，杨尚书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这么晚了，杨嗣昌还不休息？崇祯皱眉，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杨嗣昌匆匆进殿，神色有些焦急：臣杨嗣昌参见皇上。
爱卿免礼，这么晚了还来，有何要事？
杨嗣昌拱手说道：皇上，臣接到密报，李自成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庞大。他不仅重新聚集了残部，还联络了其他几股流寇势力。
什么？崇祯大惊，详细说说。
据探子回报，李自成现在手下有兵马近五万，而且还在继续扩张。杨嗣昌汇报道，更要紧的是，他们似乎有了新的战术，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攻城略地，而是在学习官军的打法。
这个消息让崇祯心中一沉。李自成如果真的学会了官军的战术，再加上流寇的机动性，确实是个巨大的威胁。
那依爱卿之见，该如何应对？
杨嗣昌早有准备：臣以为，应该立即调集重兵，趁李自成立足未稳，一举歼灭。臣已经拟定了一个方案，请皇上过目。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奏疏递上。崇祯接过细看，只见上面详细列出了兵力部署和作战计划。
爱卿考虑得很周到。崇祯看完后点头，不过这需要调动的兵马不少，费用也很大。
皇上，虽然费用不菲，但如果让李自成坐大，后果更加严重。杨嗣昌劝道，臣请皇上尽快决断。
崇祯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如果让卢象升去对付李自成，爱卿觉得如何？
杨嗣昌心中一惊，他万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卢象升。
皇上，卢象升虽然曾经击败过李自成，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杨嗣昌连忙说道，而且他现在手中无兵，就算想去也没有能力。
朕可以给他兵马。崇祯淡淡地说道。
皇上三思！杨嗣昌急了，卢象升此人野心难测，不可重用。臣以为，还是让孙传庭等人去比较稳妥。
崇祯看了杨嗣昌一眼，没有立即回应。他当然明白杨嗣昌的想法，但作为皇帝，他更关心的是如何解决实际问题。
爱卿的方案朕会仔细考虑的。崇祯最终说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和内阁商议。
臣明白。杨嗣昌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送走了杨嗣昌，崇祯重新坐回龙案前。李自成问题的严重性超出了他的预期，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人选。
王承恩，你说朕该相信谁？崇祯突然问道。
皇爷，臣以为，在国家危难面前，应该以能力为重。王承恩小心地说道。
能力为重...崇祯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句话。也许你说得对。不过朕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他拿起卢象升那份平叛方案，重新仔细阅读。三千人马对付五万流寇，这确实听起来很疯狂。但是，卢象升之前也创造过奇迹。
传朕旨意，崇祯最终下了决定，明日早朝，让卢象升进京面圣。朕要亲自听听他对李自成问题的看法。
是，皇爷。
夜更深了，但崇祯却毫无睡意。作为一个皇帝，他必须在忠诚和能力、信任和猜忌之间找到平衡。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责任。
窗外秋风萧瑟，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在这场风暴中，每一个人都将面临考验，包括皇帝自己。
崇祯深知，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大明朝的命运。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必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即使这个选择充满了风险。
李自成的威胁越来越大，朝廷的财政越来越困难，大臣们的党争越来越激烈。在这样的局面下，也许只有像卢象升这样的人才能扭转乾坤。
但是，如何确保他不会成为下一个威胁？这是崇祯必须解决的问题。
夜色深沉，但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随着太阳的升起，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较量也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