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紫禁城。文华殿。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殿内,内阁诸臣已经齐聚一堂,准备商议李自成重新作乱一事。首辅周延儒端坐上首,左右分别是温体仁、杨嗣昌等人,气氛颇为凝重。
诸位,河北急报,李自成聚集残部,攻陷了数座县城,声势又起。周延儒将手中的奏报放下,此事关系重大,需要尽快商议对策。
杨嗣昌立即开口:首辅,李自成不过是败寇余孽,何足挂齿?臣以为,只需调集附近卫所兵马,足可平定。
杨阁老说得轻松。温体仁冷笑一声,若真如此简单,李自成又岂能重新聚集数万人马?看来某些人对流寇的威胁认识不足啊。
杨嗣昌闻言大怒:温阁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指责本官治军无方?
本阁可没有这么说。温体仁不紧不慢地回应,只是觉得,既然李自成能够重新作乱,说明之前的平叛并不彻底。
两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周延儒连忙出面调停:二位阁老,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平定李自成。
首辅说得对。温体仁点点头,臣以为,对付李自成这样的狡猾之徒,需要有经验的将领出马。卢象升刚刚大败李自成,最了解其战法,由他出征最为合适。
杨嗣昌心中一惊,他万没想到温体仁会在朝堂上公开支持卢象升。这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温阁老,卢象升的天雄军正在分散,他现在没有可用之兵。杨嗣昌强压怒火,况且,朝廷有的是能征善战的将领,何必非要用他?
那杨阁老推荐谁?温体仁反问。
杨嗣昌沉思片刻:臣推荐左良玉,此人久在军中,经验丰富。
左良玉?温体仁嗤笑一声,此人贪生怕死,遇敌辄逃,前番在河南就被李自成打得落花流水。让他去对付李自成,岂不是羊入虎口?
那依温阁老之见,除了卢象升,还有谁能胜任?杨嗣昌被问得哑口无言。
臣以为,既然卢象升最有把握,朝廷就应该让他重新领兵。温体仁乘胜追击,至于兵马,可以从各地调集,或者让他重新招募。
荒谬!杨嗣昌终于忍不住了,卢象升刚刚分散天雄军,现在又要让他重新领兵,这不是朝令夕改吗?
杨阁老,兵者,国之大事。温体仁义正辞严地说道,为了国家安危,即使朝令夕改又如何?难道面子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两人争论得面红耳赤,其他阁臣都不敢插嘴。周延儒见状,只能暂时休议:此事事关重大,容后再议。现在先散会,让老夫好好考虑考虑。
散会后,温体仁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来到了周延儒的值房。
首辅,关于卢象升的事情,老夫有几句话想说。温体仁直言不讳。
温阁老请说。周延儒示意他坐下。
首辅应该看得出来,杨嗣昌对卢象升的敌意很深。温体仁分析道,他之所以要分散天雄军,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铲除异己。
周延儒沉默不语,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温体仁继续说道,杨嗣昌权势日重,已经有尾大不掉之势。如果再让他得逞,恐怕连首辅的地位都要受到威胁。
这话说到了周延儒的心坎上。作为首辅,他当然不希望看到杨嗣昌一家独大。
温阁老的意思是?
支持卢象升,制衡杨嗣昌。温体仁说得很直接,卢象升此人忠君爱国,能力出众,正是朝廷需要的人才。让他重新领兵,既能平定李自成,又能制约杨嗣昌,一举两得。
周延儒沉思良久,最终点头:温阁老说得有道理。不过此事还需要皇上点头。
这个不难。温体仁胸有成竹,皇上最担心的是江山不稳,只要我们能说服他卢象升是平定李自成的最佳人选,他自然会同意。
就在内阁诸臣争论不休的时候,另一边的兵部也在紧急商议对策。
兵部尚书府,书房内。
大人,温体仁那老狐狸居然敢在朝堂上公然和您作对!陈新甲愤愤不平,他分明是想扶持卢象升来对抗您。
杨嗣昌脸色阴沉如水:这个温体仁,真是阴魂不散。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和本官作对。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陈新甲问道。
李自成重新作乱,确实是个麻烦。杨嗣昌皱眉思考,但绝不能让卢象升重新得势。
那我们推荐谁去平叛?
左良玉确实不行,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杨嗣昌摇头,看来只能另想办法。
他在房中踱步,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了!我们可以推荐孙传庭。
孙传庭?陈新甲有些疑惑,此人现在不是在陕西吗?
正是。杨嗣昌点头,孙传庭此人能力不错,而且与卢象升没有什么交集。让他来平定李自成,既能解决问题,又不会威胁到我们的地位。
妙计!陈新甲拍案叫好,孙传庭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你立即去安排,让人上疏推荐孙传庭。记住,要多找几个人一起推荐,造成声势。杨嗣昌吩咐道。
属下明白。
与此同时,在东林党人的聚会上,气氛也很紧张。
倪元璐府邸,后院密室。
诸位,温体仁在朝堂上支持卢象升,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倪元璐分析道,但我们也要小心,温体仁这个人不可信任。
倪兄说得对。范景文点头,温体仁支持卢象升,不是因为他认同我们的理念,而是想利用卢象升来对抗杨嗣昌。一旦他的目的达到,说不定会过河拆桥。
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既然温体仁要支持卢象升,我们就顺水推舟。倪元璐说道,但同时要做好准备,一旦温体仁变卦,我们要有应对之策。
关键是要让卢象升重新得到军权。范景文说道,只有他手中有兵,才能在朝堂上有话语权。
这个李自成重新作乱,倒是给了我们机会。有人说道。
是啊,只要卢象升能够再次建功,他的地位就能稳固下来。倪元璐赞同道。
就在各方势力暗中角力的时候,卢象升本人也没有闲着。他在良乡的驿站里,正在会见一个神秘的客人。
督师,在下黄道周,特来拜访。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正是东林党的重要人物黄道周。
原来是黄先生,久仰大名。卢象升连忙起身相迎。
黄道周是东林党中的清流,学问渊博,品格高洁,在朝野间都有很高的声望。他此时前来,必然带着重要信息。
督师,东林诸君对您的遭遇深感不平。黄道周开门见山,不过现在李自成重新作乱,这对督师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黄先生的意思是?
朝中现在分成几派,温体仁支持督师重新领兵,杨嗣昌则竭力反对,首辅周延儒态度摇摆不定。黄道周分析道,关键是要争取到皇上的支持。
那依先生之见,该如何争取?
督师需要表现出平定李自成的决心和能力。黄道周说道,最好能够制定一个详细的平叛方案,让皇上看到督师的价值。
卢象升若有所思地点头:先生说得对。不过,即使重新领兵,恐怕也不会给我太多人马。
这个督师不必担心。黄道周笑道,兵不在多而在精。以督师的能力,即使兵力不多,也能够建功立业。
多谢先生指点。卢象升拱手致谢。
督师客气了。我们东林一脉,向来支持忠君爱国的良臣。督师就是这样的人,我们自然要全力支持。黄道周说道。
送走了黄道周,卢象升独自坐在房中,仔细思考着当前的局势。温体仁的支持虽然有用,但这个人的动机并不纯正。东林党的支持更加可靠,但他们在朝中的力量有限。
最关键的还是要争取到崇祯的支持。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李自成的重新作乱,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当夜,卢象升秉烛夜书,连夜写了一份详细的平叛方案。在这份方案中,他不仅分析了李自成的优势和弱点,还制定了具体的作战计划。更重要的是,他在方案中明确表示,只需要三千精兵,就能够在三个月内平定李自成。
这个承诺看似狂妄,但卢象升有充分的信心。他了解李自成的战法,也知道这支流寇军队的弱点。更重要的是,他有先进的战术和丰富的经验。
第二天一早,卢象升就让人将这份方案送到了京师,分别送给了温体仁、周延儒和东林党的几位重要人物。
这份方案很快就传到了崇祯手中。看完之后,这位多疑的皇帝陷入了沉思。三千兵马平定数万流寇,这听起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卢象升刚刚在河南创造了奇迹,说不定真的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更重要的是,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其他将领要么能力不足,要么不可信任。与其让那些草包去送死,不如给卢象升一个机会。
经过一夜的思考,崇祯做出了决定,但这个决定并不如卢象升所愿。
第三天,一道圣旨传到了良乡:卢象升暂时留在京师,协助兵部处理军务,待朝廷进一步商议李自成问题的对策。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卢象升心中虽有失望,但也明白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至少他没有被彻底边缘化,还有参与决策的机会。
而在京师的朝堂上,关于如何对付李自成的争论还在继续。温体仁虽然为卢象升争取了一些支持,但杨嗣昌的反对力量同样强大。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完全压倒对方。
这种微妙的平衡,反而给了卢象升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他知道,真正的机会还在后面,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继续韬光养晦,暗中积累实力,等待下一个更好的时机。
乱世之中,耐心往往比冲动更重要。卢象升深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重新站在历史的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