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深夜。
英雄宴散去后,卢象升并未休息,而是召集王文义、诸葛青云、赵云飞等军事将领,在政务厅商议军务。
烛光摇曳中,卢象升展开一张护国军编制图,眉头紧锁。
文义,把目前军队的情况详细说一遍。
王文义起身,指着图表:护国公,目前我军总兵力两万五千人。编制还是沿用明军的营-千户所-百户所三级制,分为五个营,每营五千人。
问题在哪？卢象升问。
问题太多了。王文义叹气,第一,指挥层级过多,命令传达缓慢。从您下令到基层执行,往往要一个时辰。第二,各营训练标准不统一,有的营纪律严明,有的营松松垮垮。第三,装备参差不齐。
装备方面,目前两万支来复枪已配发,还有五千人用的是旧火绳枪。王文义苦笑,虽然比以前好多了,但总归不够统一。
军官素质呢？
良莠不齐。王文义如实回答,有些是跟随您多年的老兵,能力没问题。但也有不少是后来招募的,虽然忠心可靠,但指挥能力欠缺。这次应募来的赵云飞等人,倒是难得的将才。
卢象升沉默片刻,突然问:你觉得,咱们这支军队,能打赢太原之战吗？
王文义愣了愣,犹豫道:若论兵力,我军两万五,清军守太原不过八千。若论装备,我军来复枪射程远、精度高,优势明显。但若论战力……他顿了顿,属下没有把握。
为什么？
因为咱们还没有真正经历过大战。王文义坦诚道,上次太原之战,我军惨败,虽然后来整顿训练,但毕竟没有实战检验。清军则不同,他们久经沙场,战斗经验丰富。若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很难说。
这番话让厅内一片沉寂。
良久,卢象升开口:所以,我们必须整编。不是小修小补,而是彻底改革军制,打造一支真正能征善战的劲旅。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明军的编制,已经落后了。我要建立一套新的体系,更适合现代战争。
现代战争？诸葛青云不解。
对,现代战争。卢象升指着图,有了来复枪,战争形态已经改变。枪械的射程和精度提高,意味着密集阵型的威力增强。这就需要更灵活的编制,更高效的指挥,更统一的训练。
他转身看向众人:从今日起,护国军废除营-千户所-百户所三级制,改为师-旅-团-营-连五级制。
五级？王文义一愣。
卢象升在纸上快速写下新的编制:
全军编为两个师。第一师,师长王文义,副师长赵云飞,兵力一万两千。第二师,师长李大成,副师长孙烈,兵力一万三千。
每个师辖三个旅,每个旅辖三个团,每个团辖三个营,每个营辖三个连。一个连为基本战术单位,编制一百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套编制,闻所未闻。
护国公,这……这编制……王文义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们不理解。卢象升耐心解释,传统明军编制,指挥层级太多,效率低下。我这套新编制,优势在于:第一,层级减少,命令传达更快。师长直接指挥旅长,旅长指挥团长,层层负责,不超过半个时辰,命令就能到达基层。
第二,连是基本战术单位,一百人恰好能发挥来复枪的齐射优势。三个连组成一个营,三百人；三个营组成一个团,九百人；三个团组成一个旅,两千七百人。这样的规模,既能独立作战,又能相互支援。
第三,便于训练和管理。每一级都有明确的职责,士兵只需听从连长,连长听从营长,营长听从团长……层层上报,层层负责。
诸葛青云听完,眼睛一亮:妙啊!护国公这套编制,确实比明军的旧制强太多了。
赵云飞虽是新人,但久经战阵,也看出了门道:护国公高明!这样的编制,指挥起来确实方便许多。
那么,从明日起,全军开始整编。卢象升下令,限十天内完成。
遵命!
十二月二十二日,整编正式开始。
护国府大校场上,两万五千士兵列队而立。
卢象升立于点将台上,朗声宣布:从今日起,护国军废除旧编制,实行新编制!全军整编为两个师!
第一师,师长王文义!
王文义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末将在!
第一师副师长,赵云飞!
赵云飞大步上前,同样单膝跪地:末将在!
台下一片哗然。赵云飞才来几天,就当上副师长？
但看到赵云飞那挺拔的身姿,凛然的气势,众人又觉得理所当然。此人在校场比武时以一敌十的场面,许多人都见识过。
第二师,师长李大成!
末将在!
第二师副师长,孙烈!
俺……末将在!孙烈憨厚地跑上前,跪得虎虎生风。
台下又是一阵议论。孙烈这个绿林出身的粗汉,也能当副师长？
但想到他能举起三百斤巨石的神力,众人又释然了。打仗,终究要靠本事。
两个师,各自整编!十天后,我要看到焕然一新的护国军!卢象升喝道。
遵命!
整编工作,比想象中更复杂。
首先是军官的调整。原来的千户、百户,要按照新编制重新分配职务。有的人职位升了,有的人反而降了,难免有人不满。
王文义召集所有军官开会:诸位,护国公整编,是为了让我军更强。职位升降,与个人能力有关,与资历无关。有本事的,自然会升；能力不足的,就要降。这是为了打胜仗,为了活命!
太原之战,我军惨败,死伤惨重。诸位难道还想再经历一次？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太原之战的惨状,谁都不想重温。
所以,大家要支持整编,配合整编。只有军队强了,我们才能打胜仗,才能活下去!
遵命!众人齐声应道。
第二个难题是士兵的重新编队。
原来的老兵,相互熟悉,配合默契。现在打乱重编,难免生疏。
诸葛青云提议:不如以老带新。每个连保留三分之二的老兵,再补充三分之一的新兵。这样既能保持战力,又能加强融合。
好主意。卢象升赞许,就这么办。
第三个难题是装备。
五千支火绳枪,必须尽快替换为来复枪。
李铁匠咬牙道:工坊加班加点,二十天内能造出五千支。
辛苦你了。卢象升拍拍他的肩膀,军队等着你的枪。
护国公放心,铁匠我就算不睡觉,也要把枪造出来!
十二月二十五日,新年将至,但护国军没有放假。
全军上下都在紧张地整编、训练。
赵云飞作为第一师副师长,展现出了惊人的军事才能。
他负责训练第一师的一个旅,三天内就把这支原本松散的队伍,练成了军纪严明的劲旅。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王文义在一旁观看,赞叹不已:云飞,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些兵三天前还乱哄哄的,现在居然这么整齐。
赵云飞抱拳:回师长,末将的办法很简单——严格要求,赏罚分明。做得好的,当众表扬；做得差的,当众惩罚。三天下来,大家都知道规矩了。
另外,末将以身作则。他指着自己晒得黝黑的脸,士兵训练,末将也跟着训练。他们站军姿,末将也站；他们跑步,末将也跑。这样一来,没人敢偷懒。
王文义佩服得五体投地:云飞,你比我当年强多了。第一师有你,我放心了。
孙烈那边,情况则有些不同。
这位绿林出身的汉子,虽然勇猛,但指挥能力确实欠缺。
有一次训练,他让一个营进行队列变换,结果士兵们乱成一团。
不对不对!你们怎么这么笨!孙烈急得直跳脚,俺让你们从三列变四列,怎么变成五列了？
士兵们也很委屈:您的命令我们根本听不懂啊!
李大成看不下去了,把孙烈叫到一边:老孙,你这样不行。指挥打仗,不能光靠嗓门大。你得学战术,学指挥。
孙烈挠挠头,憨笑道:俺也知道,可俺不识字啊。
不识字可以学。李大成说,护国公办了军官学校,专门培训军官。你去那里学一学,保准有用。
真的？孙烈眼睛一亮,那俺去!俺虽然笨,但俺能学!
当天,孙烈就向卢象升请求进入军官学校学习。
卢象升欣然批准:很好,知道自己的不足,还愿意学习,这就是进步。你去吧,诸葛青云会教你。
军官学校设在护国府内,由诸葛青云亲自授课。
课程内容包括:战术(集中优势兵力、分进合击、迂回包抄)、指挥(如何下达命令、如何协同作战)、后勤(如何管理补给、如何救治伤员)、纪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孙烈第一天上课,听得云里雾里。
诸葛先生,啥叫分进合击
诸葛青云耐心解释:就是把军队分成几路,从不同方向进攻,最后在敌人后方会合,形成包围。
哦……孙烈似懂非懂,那啥叫迂回包抄
就是不正面进攻,而是绕到敌人侧翼或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
明白了!孙烈一拍大腿,就是抄后路!
诸葛青云哭笑不得:可以这么理解。
虽然孙烈理解能力有限,但他有个优点——记忆力好,而且肯下功夫。
每天晚上,别人都睡了,他还在营房里默念白天学的内容。
三大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缴获归公……
八项注意: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
他一遍遍念,直到滚瓜烂熟。
十二月三十日,除夕之夜。
按照传统,这一天应该阖家团圆,但护国军依然在训练。
卢象升亲自视察各营,给士兵们发放年货——每人二斤猪肉,一壶酒。
兄弟们,辛苦了!他举起酒碗,过年不能回家,我知道大家想家。但为了护国府,为了将来能过上好日子,我们必须练兵!
来年开春,我们要打太原!把失去的土地夺回来,把被清军欺压的百姓救出来!到那时,我们衣锦还乡,家人必定为我们骄傲!
护国公万岁!士兵们齐声高呼。
来,喝酒!
卢象升一饮而尽,士兵们也纷纷干杯。
这个除夕,没有家人团聚,没有张灯结彩,只有漫天的雪花,和士兵们心中燃烧的战火。
崇祯十六年正月初一,新年第一天。
整编工作进入尾声。
正月初十,李铁匠的工坊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批来复枪的制造。
五千支崭新的来复枪,整齐地摆放在校场上,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护国公,五千支来复枪,全部完工!李铁匠虽然疲惫,但精神抖擞,从今天起,我军两万五千人,人人都有来复枪!
卢象升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好!铁匠,你立了大功!
当天,全军举行了盛大的换装仪式。
最后五千名还在使用火绳枪的士兵,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来复枪。
一个老兵抚摸着崭新的枪身,眼眶湿润:有了这枪,咱们就能打赢清军了!
除了来复枪,火药和手榴弹的储备也已到位。
火药一万斤,足够打五场大战。手榴弹一万枚,每个士兵平均能分到四枚。
诸葛青云统计完数据,汇报道:护国公,全军装备已完全统一。来复枪两万五千支,火药一万斤,手榴弹一万枚。我军现在的火力,至少是半年前的三倍!
很好。卢象升满意地点头,接下来,就是战术演练了。
正月初一至正月十五,全军进行了高强度的战术演练。
演练科目包括:
齐射:一百人排成三列,第一列跪射,第二列站射,第三列准备。第一列射完后退装填,第二列前进射击,如此循环,形成持续的火力压制。
刺刀冲锋:齐射之后,迅速上刺刀,冲入敌阵进行肉搏。
手榴弹投掷:训练士兵在三十米距离内准确投掷手榴弹。
协同作战:步兵、骑兵、投石车(暂时代替火炮)的配合。
这些战术,在这个时代闻所未闻,但效果惊人。
一次演练中,一个连(一百人)对一个传统明军营(五百人)进行模拟对抗。
传统明军营采用密集阵型,挥舞刀枪冲锋。
护国军这个连则排成三列,进行齐射。
第一列,预备——放!
砰砰砰!虽然是演习用的空包弹,但声势骇人。
第二列,前进!预备——放!
砰砰砰!
连续的齐射,让对方的冲锋完全无法接近。
第三列,上刺刀,冲锋!
当对方终于冲到近前时,护国军已经完成了三轮齐射,然后迅速上刺刀反冲锋。
结果,传统明军营被打得溃不成军。
观战的王文义目瞪口呆:这……这也太强了!一百人打败五百人?
这就是新战术的威力。卢象升说,齐射能有效杀伤敌人,刺刀冲锋能一举击溃残敌。只要训练到位,我军的战力将远超明军和清军。
正月十五,元宵节。
护国府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军事演习——两个师对抗。
第一师(王文义)对阵第二师(李大成),地点在护国府北郊的山地。
规则很简单:双方用红布代表,被的士兵退出演习。最后占领指定高地的一方获胜。
卢象升亲自坐镇指挥台观战,诸葛青云、方以智、顾炎武等文臣武将也都到场。
演习开始。
第二师师长李大成采取正面进攻的策略,派出一个旅(两千七百人)直扑高地。
第一师师长王文义则稳扎稳打,在高地周围布置了三道防线,利用地形优势进行齐射。
砰砰砰!
第一排齐射之后,第二排立即跟上。
砰砰砰!
持续的火力压制,让第二师的进攻寸步难行。
李大成见强攻不成,改变策略,派出另一个旅从侧翼迂回。
但王文义早有防备,派赵云飞率一个旅前去拦截。
赵云飞不愧是名将之才,他没有正面迎战,而是利用山地地形,设下埋伏。
当第二师的旅进入山谷时,赵云飞一声令下:
三面夹击,第二师这个旅几乎全军覆没。
李大成大惊,急忙收缩兵力,准备防守。
但王文义抓住机会,命令全军出击,一举攻占了第二师的大营。
演习结束,第一师获胜。
卢象升站起身,高声道:诸位,今日演习,第一师胜,第二师败。但我要说,两个师都打得很好!
第一师稳健,善于利用地形,火力配置合理。第二师勇猛,虽然失利,但进攻意志顽强。
更重要的是,两个师都展现出了新战术的威力。齐射、刺刀冲锋、迂回包抄……这些战术,已经超过了明军和清军。
我敢说,今日护国军的战力,至少是半年前的三倍!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王文义、李大成、赵云飞、孙烈等将领,纷纷单膝跪地:多谢护国公栽培!
起来吧。卢象升扶起他们,你们的考验,还在后面。春天,我们要打太原。那才是真正的战场。
末将愿为护国公血战到底!赵云飞朗声道。
血战到底!众将齐声高呼。
演习结束后,刘婆子的野战医疗队也进行了一次模拟救治演练。
她们在演习中了五百名,用时一个时辰,全部得到妥善处理。
卢象升检查完后,满意地点头:有这样的医疗队,士兵们可以放心上战场了。
刘婆子笑呵呵地说:护国公,老婆子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救人的本事还在。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咱们的士兵死不了!
翠儿在一旁补充:刘奶奶教了我们很多急救知识,现在医疗队有三十个人,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很好。卢象升说,你们也是护国军的一部分,同样重要。
正月十五夜,演习结束。
卢象升召集全军将士,在校场上发表讲话。
兄弟们!今日之演习,证明了护国军已经是天下劲旅!
但是,演习终究不是实战。真正的考验,在春天!
春天,我们要打一场大仗。目标——太原!
太原,是我们的家乡。两年前,清军占领太原,百姓流离失所。今天,我们要夺回太原,让百姓回家!
这一战,关系到护国府的生死存亡,关系到百姓的未来。我们必须赢,也一定会赢!
愿意跟我一起打太原的,吼一声!
打太原!
打太原!
打太原!
震天的呼声,响彻云霄。
卢象升望着这支军队,眼中燃烧着火焰。
两万五千精兵,统一的装备,先进的战术,高昂的士气。
这支军队,已经准备好了。
太原,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