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艾莉丝似乎想起了什么，撇了撇嘴抱怨道。
“说起来，最近联盟总部那边推行的新精灵球管制条例真是烦人，审批流程又臭又长，好多有潜力的新人训练家都因为初始精灵问题被卡住了。
还有那些资源倾斜政策，都快把好东西垄断完了，底下的人抱怨声很大啊…”
婉龙也轻轻叹了口气，翻动着手中的古籍。
“古籍中记载，远古时期人类与精灵的契约更为纯粹简单。现今的体系，确实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繁琐和隔阂。”
嘉德丽雅慵懒地插了一句：“弱肉强食，本就是法则。制定规则者，自然享有特权。”
林真默默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
这些站在联盟顶端的人，并非对底层的困境一无所知，她们看得清楚，甚至偶尔也会抱怨，但她们的立场和视角，终究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
她们的抱怨，更像是拥有者对管理系统效率的不满，而非对系统本身的反抗。
就在这时，小菊儿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逐渐深入的吐槽。。
“好了好了，这些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正在认真倾听的林真。
“联盟的政策自然有其深意，我们在这里私下议论也就罢了，而且今天不是茶会吗？尽聊这些做什么。”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微妙地凝滞了一下。
艾莉丝吐了吐舌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婉龙温和地笑了笑，不再说话，嘉德丽雅则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对一切失去了兴趣。
林真背后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小菊儿这是在警告其他人，还是在试探自己，她察觉到什么了吗？
他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手中的水杯，仿佛完全没有听懂她们的言外之意，扮演着一个对高层政治毫不关心的，只专注于对战的训练家形象。
幸好，这时婉龙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林真，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
“木真先生，方才对战中你的那只鬼斯通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呢，它对阴影的掌控，技能的时机把握，尤其是最后施展同命时的决绝，都远超寻常的鬼斯通。
不过它似乎并非你从小培育起来的伙伴？”
林真心中一动，没想到婉龙观察得如此细致。
他点头承认。
“婉龙天王慧眼如炬，鬼斯通确实是我在旅途中遇到的伙伴，我们共同经历了许多。”
“果然如此。”婉龙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神色，她放下古籍，身体微微前倾，显得很有兴趣。
“介意让我看看它吗？
我没有恶意，只是作为一名幽灵系能力的爱好者（天王算什么爱好者啊喂），我对这类拥有非凡潜力的幽灵系精灵总是充满好奇。
而且我隐约感觉到它体内似乎积攒了非常庞大的能量，但也存在一些，嗯…
常年争斗留下的暗伤和能量淤塞。”
林真犹豫了一下，让一位幽灵系天王近距离检查鬼斯通，风险不小。
但对方语气真诚，且点出了鬼斯通可能存在暗伤，这让他有些担忧。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
影子微微蠕动了一下，鬼斯通不情不愿地，慢吞吞地从中浮现出半个身子，警惕地看着婉龙，发出低沉的“桀桀”声，烟雾状的手掌不安地搓动着。
婉龙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哦！真是非常非常特别的个体，我能感觉到它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灵体凝实程度极高，对幽灵系能量的亲和力堪称完美，但你看这里，”
她虚指着鬼斯通身体一块颜色略深的区域，林真知道这里，鬼斯通和他提起过，这应该是它一百年前和一只拉鲁拉斯对战后留下的暗伤。
“这些是旧伤留下的能量结节，还有这里，能量流动有些许不畅，应该是早年缺乏正确引导留下的隐患。
哦，天哪，它积累的能量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简直像一座等待喷发的火山！”
她越说越兴奋，甚至站起身，绕着鬼斯通虚影飘浮的地方仔细观察，嘴里喃喃自语着一些专业的术语。
鬼斯通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嗖地一下又缩回林真影子里大半，只留下一双眼睛警惕地瞪着婉龙。
婉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歉然一笑，重新坐下，但眼神依旧火热。
“抱歉，我太激动了。
木真先生，请恕我冒昧，我有一个提议，你是否考虑过让鬼斯通进行通讯进化？”
“通讯进化？”林真一愣。
“是的。”婉龙认真地点头。
“进化成耿鬼，它不仅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更丰富的技能池，更重要的是进化时产生的能量跃迁有很大概率能冲刷掉它体内积攒的这些暗伤和淤塞，让它未来的道路更加顺畅。
以它目前厚积薄发的状态，一旦进化，实力必将迎来质的飞跃，甚至直接跃升至道馆级也并非不可能。
我恰好携带了通讯进化的适配设备，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帮忙。”
通讯进化！耿鬼！道馆级！
这几个词敲在林真心上，他太渴望力量了，尤其是高端战力！
再来一只道馆级的精灵，一只道馆级的耿鬼，对他的归途将是巨大的助力，能极大缓解高端战力的压力。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眼中闪过极度渴望的光芒。
影子里的鬼斯通清晰地感受到了训练家那瞬间剧烈波动的心绪。
它太熟悉这种对力量的渴望了，跟着林真的这段时间，它见证了这个少年是如何在泥泞中挣扎，如何一次次挑战强敌，如何对力量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尽管它不完全明白深层原因。
它喜欢现在自由自在、可以藏在影子里恶作剧、随时逗弄林真的状态，进化成耿鬼，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失去现在的乐趣。
林真会不会因为它变强了，就把它只当做战斗工具，而不再像现在这样，有时无奈却又纵容地任由它胡闹？
它害怕改变。它害怕失去现在这种有趣又温暖的羁绊。
它活了很久，见过太多训练家在精灵进化后态度转变的例子，哪怕林真是它自己选择的训练家。
强烈的抗拒情绪通过羁绊传递给了林真。
林真猛地从对力量的渴望中惊醒，他感受到了鬼斯通那强烈的不安和依恋。
他想起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平等与尊重，如果他此刻为了力量而强迫鬼斯通进化，那与那些他所不齿的、只把精灵当作工具的人有何区别？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渴望，眼神重新变得清澈而坚定。
林真抬起头，对上婉龙期待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婉龙天王，但是抱歉，我想还是算了。”
“为什么？”婉龙十分不解，甚至有些急切。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它的底蕴真的非常…”
“因为我感觉到了它的抗拒。”
林真轻声打断她，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目光温柔而坚定。
“进化是精灵生命中的重要抉择，应该由它们自己来决定。
我虽然渴望力量，但我更尊重我的伙伴。
它喜欢现在的样子，喜欢藏在我的影子里旅行、恶作剧，这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如果进化会让它感到不安和失去快乐，那我宁愿不要这份力量。
我和它之间，是平等的伙伴，而不是主人与工具。”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艾莉丝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理解这种浪费机会的行为。
小菊儿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也或许是赞赏。
嘉德丽雅再次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些许认真的神色，打量着林真。
白雅更是怔怔地看着林真那温柔而坚定的侧脸，心中那股莫名的涟漪再次荡漾开来，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平等…尊重…他真的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