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被激烈的冲突震惊,本能地退到墙边,心跳加速。
他目睹护林员指挥大嘴雀在空中躲避阿柏蛇的攻击,并用钢翼攻击小拳石,显示出的战斗技巧和精灵的力量远胜铁钳他们。
但是铁钳人多势众,属性杂乱,加上地形狭窄和混乱,战斗依然胶着。
一块被烈暴风卷起的碎砖头呼啸着砸向林真这边。
“小甲!”林真下意识地喊道。
毒粉蛾立刻扇动翅膀,挡在林真身前,宽大的翅膀像盾牌一样护住了他。
碎砖“啪”地一声砸在小甲的翅膀前几厘米,然后被念力弹开了。
混乱持续。护林员的大嘴雀被大狼犬和阿柏蛇围攻,铁钳挥舞金属棍棒冲向护林员。
火箭队员和精灵们忙于混战,未察觉林真和毒粉蛾的困境。林真试图逃离时,注意到一个火箭队成员的钱包掉在泥泞中。
林真利用战团吸引注意力,像泥鳅般贴墙移动。
他迅速抓取两个晕倒火箭队员的钱包,悄无声息地藏入衣袋。钱包的冰冷触感仅带来麻木的充实感。
混乱中,亚伦抓住铁钳攻击的间隙,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扭腕,铁钳的金属棍棒“哐当”脱手!
大嘴雀一记精准的钢翼劈在大狼犬脖颈,将其狠狠砸进地面!两只阿柏蛇也被烈暴风卷飞,撞在墙上。
“就是你们的干部亲自来也带不走你,你必须要接受惩罚。”铁钳不甘地咆哮一声。
一些低级的成员四散奔跑着,林真也早早的跑了,亚伦没有追击,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巷子。
他看着惊恐麻木的居民,看着被抢走的破布娃娃和半块干粮,看着那只被塞进麻袋还在挣扎的小拉达
他挺拔的身姿在昏暗中显得有些僵硬,高级护林员制服的威严,此刻似乎被旧街的污浊浸染得失了光泽。
蜘姐的地下诊所内。
蜘姐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她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两个一看就不属于林真的、鼓囊囊的劣质钱包。
“看到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平淡,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这就是火箭队的‘反抗’?扫荡贫民窟,抢走最后的口粮,夺走相依为命的精灵,打断反抗者的骨头,你觉得这和联盟的秩序有区别吗?”
林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联盟的压迫是冰冷而庞大的机器,而火箭队的反抗,则是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味的掠夺和践踏。
他以为的出路,原来只是一条通往更黑暗深渊的岔路。
“你觉得老疤为什么能在这灰铁镇的地下世界里有那么几分薄面?”
蜘姐没有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低沉,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她走到墙边,靠在那冰冷的铁皮柜上,目光投向无影灯光圈之外的无边黑暗。
“因为他救过不少人,像我这样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遥远的疏离感。
“很多年前,我也不是在这地下给人缝伤口、卖黑货的。
我跟你一样,林真,甚至比你更天真,我信联盟的话,相信知识改变命运,相信精灵学院是通往光明的大门。
我拼命读书,省下每一口吃的换书本,就想着有一天能考出去,离开这该死的灰铁镇,去阳光下面,做一个正正经经的精灵研究员,或者…护林员?”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
“结果呢?火箭队看中了我那点可怜的知识,他们不需要我离开,他们只需要一个能看懂数据、能记录精灵在极端痛苦下反应的工具。
我被掳走,关在一个比这里更暗无天日的地下实验室里。
我的工作,就是看着他们把各种各样的精灵——弱小的,强大的,抓来的,买来的,绑在实验台上注射各种药剂,施加电流、高温、冰冻…
记录它们的心跳、血压、能量波动,直到它们崩溃发狂或者死去,然后把那些沾着血的数据整理好交给上面。”
林真听得浑身发冷,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女人,曾经经历过那样的地狱。
“每天听着精灵的惨叫,闻着焦糊和腐烂的味道,看着那些数据,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蜘姐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林真能听出那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
“感觉自己也在一点点腐烂,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什么理想,什么未来,都成了狗屁,就在我以为自己会彻底烂死在那鬼地方的时候,老疤带着人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全是血和灰,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那个时候老疤就已经和当时的火箭队闹的很不愉快了,但是身为高级训练家的他,火箭队也愿意给他几分薄面,他和影大吵了一架,而后同意带几个新进的人出去,老疤把我们这些累赘救了出来。”
蜘姐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落在某个虚无处
“你说,这样的人值不值得底下的人给他几分面子?值不值得那些被他从火箭队或者别的什么鬼地方捞出来的苦命人在心里念他一句好?”
诊所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小甲沉重的呼吸声和波波偶尔梳理羽毛的细微声响。
“所以,林真,”
蜘姐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真脸上,锐利如刀
“别他妈再问什么火箭队是不是出路这种蠢问题。”
“看到了吗?这就是代价。
想变强?可以,但变强的路没有捷径,更没有幻想。
要么,你像联盟里那些人一样,踩着无数人的骨头爬上去,要么,你像老疤一样豁出命去在黑暗里撕咬,能救一个是一个但自己也可能随时粉身碎骨。
或者”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就像我这样,烂在这下水道里,靠给老鼠和蟑螂缝伤口,卖点黑货,苟延残喘,自己选。”
林真站在原地,蜘姐的话,连同今天在旧街目睹的一切,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联盟的秩序是虚伪的枷锁,火箭队的反抗是暴虐的掠夺,老疤的道路是绝望中的微光哪一条路,似乎都通向无边的黑暗或沉重的负担。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蜘姐,蜘姐已经不再看他,她走到水槽边,拧开龙头,水流再次哗哗地冲刷着她的双手,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也洗不干净。
回到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夜已经深了。
没有光,只有远处不知名管道泄漏传来的微弱滴答声,敲打着死寂,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潮湿发霉的味道。
波波蜷缩在角落里一堆破布上,已经疲惫地睡着了,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林真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背脊一片冰凉。
在他面前,小甲侧卧着。
林真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旧街老鼠巷的哭嚎、铁钳的狞笑、护林员的怒吼和蜘姐冰冷的话语,无数的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的碰撞、碎裂。
联盟的秩序是压迫,但它至少维持了表面的安稳,让像老妇人、像抱着布娃娃的男人那样的人,能在绝望中挣扎着呼吸。
火箭队的反抗是掠夺,是更直接的暴力,将本就挣扎在泥潭里的人彻底踩进深渊。
护林员亚伦的正义感是真实的,他的愤怒和出手也是真实的,但他的正义,能照进这灰铁镇最肮脏的角落吗,能改变“老鼠巷”里每天都在发生的悲剧吗?
蜘姐和老疤在黑暗中救人,可救出来的人,也不过是在另一个更深的泥潭里苟活…
正义,到底什么是正义?
为了更大的秩序牺牲,是正义吗?像联盟那样。
为了反抗秩序而践踏更弱者,是正义吗?像火箭队那样。
在黑暗的夹缝中拯救自己能看到的生命,是正义吗?像老疤那样。
是像蜘姐说的,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活下去本身,就是唯一的、卑微的正义?
“还是像我这样,只要能回家就好了,活下去,报答老疤,然后变强,找到回家的路?”
他想不通,无数个问题像乱麻一样纠缠在脑海里。
没有答案,只有黑暗,冰冷而沉重。
变强!只有变强!
不是为了加入谁,不是为了反抗谁空洞的口号。
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好波波和小甲,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刺痛让他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挣扎着站起身,动作牵扯到疲惫酸痛的肌肉,但他毫不在意。
他走到管道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从角落里翻找出那个用破布包裹着的、简陋的自制沙袋——那是他用废弃帆布和垃圾堆里找到的细沙勉强填充的。
没有言语。林真深吸了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冰冷空气,然后,一拳狠狠砸在沙袋上!
“砰!”
沉闷的响声在管道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