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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视角转移到野原。

野原市,市政府天台。

风切割着夜幕,也切割着空澈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背靠着天台冰冷的栏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上面,仿佛一松手就会瘫软在地。

怀中独剑鞘被旧布紧紧包裹,却依旧散发着与他心境相呼应的森然寒意。

传呼机被挂在栏杆上,屏幕漆黑,沉默得令人心慌。

他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空了的廉价烧酒瓶,浓烈刺鼻的酒精味试图麻痹神经,却只让那份刻骨的痛苦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难熬。

短短三天空澈那头原本快养黑了些的头发此刻竟已全白,在稀薄星光的映照下每一根白发都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挣扎与绝望。

他低下头,脸颊近乎贪婪地贴着独剑鞘冰凉的剑柄,仿佛那是唯一能让他保持清醒的触感。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更深沉的绝望,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小剑,我找了这么多年,穿越了那么多生死线,熬过了无数个以为撑不下去的夜晚才终于把她找回来了,可现在我却要亲手…亲手把她推开,推向更深的深渊,我到底该怎么办?”

独剑鞘无法回答,只能发出一阵低沉而哀戚的嗡鸣,剑身在布鞘中微微震颤,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无言的安慰与不离不弃的陪伴。

它能清晰地感受到,主人的心正在忠诚与亲情这两座巨山之间被残酷地碾压。

空澈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嘴角扭曲的弧度比哭还要难看。

他颤抖着从大衣最摸出一枚联盟硬币。

“正面…”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怕惊醒了什么

“是小芽,我带她走,天涯海角,隐姓埋名。”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空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下一个词:

“反面是归途,我追随着首领,一如既往。”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枚硬币,拇指用力一弹,硬币翻滚着,在黎明前最昏暗的天光中划出一道微弱而短暂的银色轨迹,仿佛是他那摇摆不定即将坠落的命运。

就在硬币脱离指尖的那一刹那,根本不需要去看结果,他的脑海中无比清晰地浮现出几天前在国道上那个瘦小肮脏,却像头幼狼般死死挡在妹妹身前的小男孩。

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涧溪流,却又燃烧着不屈的火焰,那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声嘶力竭地呐喊出林真的名字举动。

那声音,那眼神,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犹豫和侥幸。

空澈脸上的苦涩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作一种带着浓浓自嘲的了然。

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接那枚还在空中旋转的硬币,任由它啪嗒一声,清脆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弹跳了几下。

答案,早已在他心中。

他即将选择这条看似背叛的道路,为了守护这片刚刚点燃星星之火,承载着无数像那个小男孩一样的人希望的土地,即使代价是永远失去他刚刚寻回的唯一的血脉至亲。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猛地站直身体,最后望了一眼东方那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鱼肚白,然后决绝地转身,步履踉跄却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坚定。

楼道里值守的归途警卫看到是他,警卫们立刻挺直脊梁,右手握拳重重捶击左胸行了一个归途内部最郑重的军礼。

空澈在组织内没有任何明确的职位头衔,他不属于战斗部,不隶属后勤,更不参与政务。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首领林真最信任的影子,是曾在螺旋龙之塔战离子队黑暗铁三角、在桐树林浴血断后掩护大部队撤离的无名英雄。

这份无需言说源自林真本人的绝对信任,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威望。

空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推开了那扇象征着权力与核心机密的首领办公室大门。

室内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如同擂鼓般轰鸣。

他走到林真那张总是堆满文件和书籍的办公桌前,手指拂过桌面边缘。

那里整齐地摆放着三本《归途纲领》,他曾无数次在深夜的油灯下逐字逐句地研读这些书籍,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曾在他最黑暗最迷茫的时刻,如同灯塔般指引方向给予他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没有垃圾的精灵,只有垃圾的训练家”、“打破垄断,众生平等”、“为天下开归途”“推翻旧世界,建立新世界”……

这些理念,早已如同血液般流淌在他的身体里,塑造了全新的他。

可现在,他却在亲手背叛这条赋予他新生的道路,哪怕是假装的。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

这枚钥匙整个归途拥有的人不超过八个,象征着林真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走到墙边那个铁质文件柜前,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咔哒”一声,柜门应声而开。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份标记着“绝密·野原”,并且附有醒目的“仅限首领、副首领在场方可查阅及修正”红色印章的牛皮纸文件袋上。

他清楚地知道里面是什么,不仅仅是野原市最新的城防布署图、兵力配置、明暗哨位、火力点分布,更有着之前N前往湿地森林,与十几个大型野生精灵部族签订的互助契约副本,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各部族的领地范围,首领实力和约定的支援方式。

这是野原市的命脉,也是归途在神奥地区立足的根基之一。

空澈再次从大衣内侧掏出了一个扁平的银质酒壶,拧开盖子,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

烈酒如同烧红的刀子划过喉咙,带来短暂的灼痛感,却丝毫无法温暖他冰冷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指和那颗沉入冰海的心。

他红着眼睛,呼吸粗重,拆开了那份绝密文件的封条,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也没有时间深思了。

竹兰给出的最后时限已经悬到了鼻尖,同时这也同样证明了来自联盟的围剿力量也就是在这个最后期限内了。

他拿起旁边的铅笔和一张空白纸,强迫自己一笔一划将所有的情报简单的誊抄下来,可是所有有关真正的布防位置的消息和信息全部进行了调换,如果敌人真的用他这一份假情报,那么他们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混合着浓烈的酒气,一滴,两滴,砸落在正在描摹的纸张上,晕开一小团一小团模糊的湿痕。

他猛地用手背擦去眼泪,加快了速度。

描摹完毕,他小心翼翼地将原文件按照记忆中的顺序一丝不差地放回文件袋,封好,重新锁进文件柜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抹去他曾经打开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其拍摄下来,通过传输器发送给竹兰给他的接受号码,他知道竹兰应该还在那,和他的妹妹在一起。

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妹妹了,他想着,同时通过传输器给他的首领发出了最后一条消息,他向他的首领讲明了一切。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首领办公室,再次回到了那个冰冷空旷的天台。

他背靠着栏杆,滑坐在地,将酒壶里最后几滴辛辣的液体倒入口中。

第三天了,黎明即将刺破黑暗,也是他与妹妹小芽永别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