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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周庭的话语。

周淮的心里没有多少震惊。

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么看来,这个段先生相当不简单。

他不但知道遗迹里存在着什么样的神器。

自己还不拿走,反而极为大方的告诉了周家。

那可是神器。

周淮见识过神器的威力,绝对不是普通装备可以比拟的。

靠着镇天印,他才有机会杀了那么多头地狱级boSS。

如此强大的装备。

那位段先生竟然一点都不想占为己有。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如果,这个段先生真的是自己母亲的哥哥。

那他会不会也是来自遗迹世界?

如果破晓公会真的是他建立的,那么他招募那么多顶级职业者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周淮心里盘算着。

看来,他有必要找个分身混入破晓公会看看。

看看那群癫子一天到晚脑子都在想什么。

周庭看向周淮。

他原以为这个大孙子听到这些惊为天人的秘密会露出震惊的表情。

但周淮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只是微微低头,眼神里带着一些若有所思。

这小子的城府,竟是出乎意料的深。

周庭内心感慨。

只见周淮抬头再次看向他,问道:“后来呢?”

周庭重新陷入回忆,声音沙哑:“后来,那个男人告诉了我们神器的具体位置,以及如何获得神器的方法。当时还给我们一个小盒子,据说能用来对付神器的守护者。”

周淮恍然。

原来当时周峰用来封印蓝色将领魂魄的盒子就是段先生给的。

难怪他能在上面感受到和自己身上相似的禁锢之力。

周庭继续说道:“为了得到那件神器,我们不得不疯狂招纳人手,把东海城乃至周边城市的职业者都骗入我们辉耀联盟,让他们进入秘境探索,顺便收集各类材料。”

“奈何这些职业者的实力终究太低,哪怕人数到了上千人,仍然不能和遗迹里的异兽抗衡。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周家想要获得那件神器,不得不和大世家合作,需要高端战力。”

“所选的第一目标,就是柳家。后来的事,你大概也就知道了,得知东海城下方有个遗迹之后,柳家答应得很痛快。为了打消我们的顾虑,甚至愿意把柳玉茹下嫁过来。至此周柳两家也就绑在了一条船上。”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获得那件神器。他们利用我们,我们何尝又不是在利用他们。毕竟神器的获得方法一直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最终能获得那件神器的也就只有我们周家。”

周淮点点头,随后又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

“既然你们已经获得了神器,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周家死了那么多人?就连刚刚获得神器的周峰也死了。”

“那群樱花国人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周淮接连抛出的问题,周庭的神情瞬间暗淡。

那双刚刚恢复些许神采的浑浊眼眸,再次被死寂与绝望吞噬。

他常常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抽干了他体内最后一丝生气。

“引狼入室……是我……是我害了周家……”

老人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血块。

“这些年和柳家合作,我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遗迹里产出的许多稀有材料,都通过柳家的渠道,不知所踪。”

“直到一年前我才查到,那些材料竟是全都被送去了樱花国。”

周庭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惨然的笑。

“我拿着证据去质问柳家,他们倒是痛快,直接向我摊了牌。”

“我当时才知道,原来柳家……早就投靠了樱花国。”

说到这里,周庭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们告诉我,如今樱花国势大,对大夏早有觊觎之心,侵略是早晚的事。”

“大势所趋,识时务者为俊杰。”

“周家经营百年,坎坎坷坷,到我这一辈才逐渐壮大,眼看就要成为参天大树。”

“我……我怎肯让它就此夭折?”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看着周淮,像是在寻求一丝理解,又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所以……我学着柳家,也想投效樱花国。”

周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周庭见周淮不语,脸上的表情愈发痛苦,最终化作一声凄厉的苦笑。

“可笑……真是可笑……”

“我一心只想着周家的发展,却早已忘了自己身为大夏人的风骨,更忘了樱花国人那喂不饱的贪婪和深入骨髓的狠辣!”

“直到他们举起屠刀,将周家的族人一一残杀,我才幡然醒悟!”

“我引来的不是靠山,而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说着说着,周庭竟是再次老泪纵横。

他猛地扬起手。

啪!

一声脆响。

他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该死!”

啪!

又是一巴掌!

“我是周家的罪人!”

他整个人状若疯魔,时而嚎啕大哭,时而神经质地大笑,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抽在自己那张早已红肿的老脸上。

那副模样,让人看着莫名心酸。

该了解的都已经了解了。

周淮也没有心情再和他多聊。

他转动轮椅,背对着那个在悔恨中崩溃的老人。

“福伯,我们走吧。”

福伯看着周庭凄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默默走到周淮身后,推起了轮椅。

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渐行渐远。

身后,只剩下老者独自一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在寂静的别院里回荡,久久不散。

当天夜里。

叶家的仆人端着饭菜,像往常一样来到别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了白日里那令人心悸的哭嚎。

仆人松了口气,推开虚掩的院门。

“周老先生,吃饭了。”

无人应答。

仆人有些疑惑地走进院子,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

下一秒。

“啪嗒!”

手中的餐盘应声落地,饭菜洒了一地。

仆人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血色尽褪。

他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手指颤抖地指向前方。

月光下,那位老人枯瘦的身影,正吊在老槐树最粗壮的树杈上。

身体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一双浑浊的老眼瞪得滚圆,死死地望着帝都的方向。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