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道符箓无声无息地没入院墙四周，一层透明的结界瞬间升起。
做完这一切，谢殊观才回身看向青厌。
青厌化身为鹿，靠在谢殊观的身上，身体的重量几乎全部压了过来。
惊人的热度透过衣料传递而来。
那不是正常修士该有的体温，滚烫得骇人。
他流出的汗液刚一接触空气，就蒸发成一片氤氲的白雾，将他整个人笼罩。
空气中，一股浓郁到近乎诡异的草木清香炸开。
那味道驳杂。
似乎混合着无数灵植的气息，所有来自自然中的味道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草木气息。
这香味太过霸道，几乎要将人的神智都冲垮。
“青厌？”
谢殊观扶着他，沉声唤道。
他没有回应。
只是在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
下一刻，他猛地推开谢殊观，踉跄着跪倒在地。
一对莹白如玉的鹿角，从他额前硬生生破肉而出！
几乎是同一时刻，谢殊观的脑海里，系统尖锐的警报声骤然炸响。
“不好，是神魂暴动！”
话音未落，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谢殊观的识海深处传来。
这疼痛她再熟悉不过。
就像在寒域之中，被那群诡异的鸟群用声音冲击时一模一样。
“该死的神魂攻击！”
谢殊观低骂一声，脸色瞬间凝重。
她强忍着脑中翻江倒海的剧痛，看向前方。
青厌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温润的眸子，此刻却一片空洞，毫无焦距。
下一刻，磅礴的木系灵力如山洪决堤，在他周身轰然爆发！
谢殊观脑海内警铃大作。
青厌体内的灵力彻底失控了。
木系灵力疯狂地冲击着谢殊观布下的防御阵。
结界壁灵光狂闪，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嗡鸣。
谢殊观眉头紧锁。
还好她刚才情急之下，用的都是上品符纸，布下的这个阵法足以抵挡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
否则，就青厌这失控的几下，谢殊观所在这个院子，连同后面的半个山头，都得被夷为平地。
到时候，被问剑宗追债的可就是她了。
院内的灵力乱流狂暴肆虐。
谢殊观才往前一动，青厌那空洞的眼神瞬间锁定了她的方向。
青厌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神志，只感受到了活物的气息。
本能驱使之下，青厌朝谢殊观攻来。
谢殊观再熟悉不过的青藤，此刻却化作了武器，闪电般窜至她的面前。
藤蔓顶端的尖刺闪烁着森然寒光。
谢殊观脚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向侧方横移数尺。
险之又险，才避开了一击。
青藤击空，重重抽在地面上。
坚硬的青石板如同豆腐般被抽出深邃的沟壑。
一击不中，更多的青藤破土而出。
密密麻麻的青藤从四面八方涌来，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封死了她所有的行进方向。
那架势，分明是想将她活活绞杀当场。
谢殊观不想弄伤他。
这份顾忌让她应付得束手束脚，只能不断闪避。
“青厌，清醒一点！”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藤蔓穿梭的呼啸声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谢殊观眼神一凝，手中灵力汇聚，不再一味闪躲。
一道凌厉的剑气斩出，精准地将一条抽向她面门的青藤从中斩断。
断裂的藤蔓在空中爆开，碧绿色的汁液飞溅。
一滴汁液，恰好沾到了谢殊观的手背上。
那股奇异的甜香瞬间钻入鼻腔。
青厌的灵力还在疯狂冲撞着阵法结界，可谢殊观的身体却突然一僵。
天旋地转。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然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下一刻，她眼前的世界彻底改变了。
血腥气与铁锈味扑面而来。
谢殊观茫然四顾。
她站在一片废墟之上。
青厌和赤离浑身是伤，几乎全身修为尽废，快要无法站立。
谢殊观回望自己，更是狼狈。
灵脉寸断，丹田破碎，已是无力回天。
不远处，齐素音怀里抱着一把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张清纯无辜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扭曲的快意。
怨毒与贪婪交织在一起，让她看起来如同恶鬼。
下一瞬，齐素音身上灵力暴涨，手中的剑瞬间刺入谢殊观的胸膛。
冰冷的剑锋搅碎了她最后一丝生机。
“去死吧！”
齐素音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你死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剧痛传来。
与此同时，她身边的青厌和赤离身上，两股同样狂暴的神魂波动轰然爆发。
神魂暴动！
源自死契的撕裂感同时在她的识海中炸开。
谢殊观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寸寸撕成碎片。
她倒在地上，生机在飞速流逝。
“我真恨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真的好想看你跪着对我摇尾乞怜，感受一下我的痛苦。”
她听见齐素音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可惜，我怕夜长梦多。”
话音落下，谢殊观感觉到，连接着她与青厌和赤离的神魂契约，被一股外力强行斩断了。
识海一片混乱。
青厌和赤离对视一眼，眼神里写满了震惊。
齐素音带着得意的笑，伸手要去拉扯青厌和赤离。
“契约已废，现在，你们该跟我走了。”
死契一断，青厌和赤离与谢殊观再无瓜葛。
青厌冷眼看向齐素音：
“我们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你走？”
齐素音眼神一变：“找死！”
那眼神，那语调，谢殊观无比熟悉。
根本不是齐素音本人，而是寒域里那个夺舍齐素音的“天道”之声。
青厌和赤离同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浓浓的警惕之意。
下一刻，他们联手攻向了齐素音。
“回神！”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在谢殊观的识海中炸响。
眼前的幻境如同被重锤击中的镜面，轰然破碎。
谢殊观猛地睁开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额上全是冷汗。
谢殊观依旧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狂暴的青藤还在她身周呼啸。
刚才那一幕，太熟悉了。
分明是游戏里，原主最终结局的cG动画。
心口被长剑贯穿的冰冷，神魂被撕碎的剧痛，还有濒临死亡的绝望——
所有这些极致的痛苦，竟然都带着一种烙印般无与伦比的临场感。
就好像，那不是一段数据，而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