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玩意儿,有时候就像快要饿死的人捡到块饼干渣,虽然填不饱肚子,但至少证明这鬼地方不是完全没吃的。陈诺现在就是这感觉。那个无线网卡的微小延迟,像黑暗里突然摸到的一根线头,虽然细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至少让他知道,自己没在空无一物的深渊里瞎扑腾。
他像是被打了一针劣质的肾上腺素,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顾不上眼睛的酸涩和脖子的抗议,他把所有注意力都聚焦在那幽灵访问入口的精确时间戳上。既然发现了一个异常,那就以这个时间点为中心,把前后所有能扒拉出来的系统活动记录,再像过筛子一样,过一遍,十遍,一百遍!
他调整了监听脚本的参数,不再局限于系统服务日志,而是扩展到所有硬件层面的监控数据——cpU缓存命中率、内存读写错误校正码、硬盘寻道时间……甚至是主板传感器记录下的、那微不足道的电压波动和温度变化。他要捕捉的,是那个“幽灵”来访时,在这台机器上激起的所有涟漪,无论多细微。
这个过程,像是在用高倍放大镜观察一片看似平静的湖面,寻找底下一条几乎透明的小鱼游过时,那几乎无法察觉的水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的数据流依旧冰冷而沉默。陈诺的心悬着,生怕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线索只是系统偶然的“嗝屁”。
突然,另一个监控无线网络底层活动的脚本,发出了比之前更清晰一些的警报。
陈诺立刻扑过去。日志显示,在每一次(他对比了之前发现的其他几次极其隐蔽的访问尝试记录)那个数据库入口被幽灵访问的同一时刻,叶炜电脑的无线网卡,都接收到了一段极其短暂、信号强度微乎其微的背景噪音。
这噪音太弱了,弱到甚至无法干扰正常的网络连接,轻易就会被各种环境电磁波淹没。它也不是承载数据的信号,更像是一种……有规律的、持续极短的脉冲。像是有人在用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着接收器的外壳。
陈诺尝试用常规的无线信号分析工具去解析它,结果是一片混沌,无法识别其调制方式和协议结构。它就像一段加密的电报,你只知道它在“说话”,却完全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但这玩意儿,与数据库访问行为在时间上的高度同步性,绝不可能是巧合!
这噪音,是一个协同信号!是那个“幽灵”在连接数据库时,必须进行的某种“握手”或者“身份认证”的一部分!它可能用于精确的时间同步,可能用于传递一次性的动态密钥片段,也可能是一种触发特定硬件响应的指令!
陈诺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血液冲上头顶,让他一阵轻微的眩晕。他像是终于在一个完全隔音的密室里,找到了一条极其细微的、通往外面的缝隙。虽然还不知道缝隙外面是什么,但至少,有风透进来了!
他立刻把这个发现记录下来,标记下这段噪音出现的所有时间点、持续时长和信号特征(尽管无法解析)。然后,他调取了叶炜公寓周边那个时间段内,所有能获取到的、更广泛的无线电环境监测数据(虽然精度有限),试图交叉验证,寻找这段特定噪音是否在外部也被捕捉到过,哪怕只是一丝痕迹。
这很难,如同大海捞针。但他现在有了一根带着微弱磁性的针。
“头儿!秦姐!”陈诺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他顾不上那么多了,朝着门口喊道,“有发现!那个幽灵……它进来的时候,不是悄无声息的!它带着‘口令’!”
林深和秦望舒几乎同时走了进来。陈诺激动地指着屏幕上那段被高亮标记出来的、代表背景噪音的杂乱波形图,语速飞快地解释着他的发现。
林深的目光锐利地聚焦在那段波形上,虽然看不懂技术细节,但他明白“协同”和“同步”这两个词在犯罪侦查中的分量。这证明了访问行为绝非偶然或内部程序错误,而是有计划的、需要内外配合的行动。
秦望舒则走近屏幕,仔细观察着那段噪音的波形特征,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这种特定频率的脉冲式背景噪音……如果能找到其源特征,或许可以与某些已知的设备或技术进行比对。”她看向陈诺,“能把它的特征参数提取出来吗?越详细越好。”
“我试试!”陈诺用力点头,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房间里,那股几乎凝结成实质的绝望气息,似乎被这微弱却确实存在的“协同信号”,撬开了一道缝隙。
光,还没有照进来。
但他们至少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