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张凡像往日一样，天刚蒙蒙亮便睁开了眼睛。
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映入他眼帘的并不是往日那粗糙的房梁，而是缀着暗纹的精致承尘。
身下的床铺软得像裹着一团云，丝滑的锦被贴着皮肤，触感细腻得让他有些不适应，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不再是杂役院那股柴火与潮湿混合的味道。
张凡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房间，梨花木梳妆台擦得锃亮，台上摆着崭新的青瓷茶具，博古架上的玉器与瓷瓶泛着温润光泽，这一切都与之前的小屋形成强烈对比。
虽然张凡一向不挑剔这些，但如果有好的用，他倒也乐享其成。
笃笃笃~
“张凡，醒了吗？”
就在张凡刚刚穿好衣服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同时秦知珩的声音也从门外传来。
张凡上前打开门，只见秦知珩双眼乌青的站在门外，看那隐隐泛着血丝的眼睛，显然昨天应该没怎么睡。
“秦大哥，你这是...”
昨天之后，秦知珩就不再让张凡叫他少爷了，意思是你自小在秦家长大，叫一声大哥就行。
张凡明白这是因为迈尔斯的缘故，但他倒也不反感。
人嘛，都是这样，清高的人，在这个时代往往会死的很难看，更何况秦家这种家大业大的，若处处讲真情，早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况且秦家在他未得势之前，总是给了他一口饭吃，也是秦老爷出面，才让他去上了学，光是这份情，他张凡无论怎么样都得认。
“昨天半夜来了电话，金陵的齐督军今天要上门拜访。”
秦知珩强撑着困意，连带着语气都充满了疲惫，
“我知道你一向起的早，就特地过来找你，这几天你就先别去上学了，等把你爷爷这边的事处理完再说。”
“好，我知道了。”
听到金陵那边来了人，张凡并没有表现的太意外，毕竟迈尔斯动静闹的那么大，不来人那才是稀奇事。
“行，你先去洗漱吧，等早饭好了会有人来叫你。”
说罢，秦知珩便离开了，只是看着对方有些虚浮的脚步，张凡总觉得对方可能下一秒就得栽地上。
不过所幸，他的担忧有点多余了。
简单洗漱后，朝阳已经升起，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房间。
张凡走到新书桌前，红木桌面擦得锃亮，旁边的简易书架上摆着图书和报纸。
简单翻找了一阵，里面大部分的读物张凡都不认识，甚至极个别还是英文的。
哒！
抽出一本书时，动作稍大，堆放报纸的架子晃了一下，整摞报纸哗啦落地。
张凡俯身去捡，一张报纸上的图片却让他动作猛地一顿。
“嗯？”
张凡缓缓捡起那张报纸，一向漠然沉稳的表情，此刻却像是见了鬼一样。
【奉天督军-张作霖】
看着照片下的注释，张凡不由得环顾四周，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回到第一世后，他再次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照片。
以前看报纸时，张凡只看到过袁大头的照片，关于其他军阀的照片，他不是很有印象，也甚少看到过。
但对于眼前这个照片，张凡却很熟悉，甚至都不能用熟悉来形容了...
这也就是照片，否则但凡现实见着对方，他估计脱口都得叫一声李老师。
张凡对张作霖的真实长相没太有印象，但这张照片里的张作霖，张凡可以很确定就是和电视剧《少帅》里，李雪健演的那位东北王一模一样！
这对吗？
这显然不对啊！
张凡拿着报纸缓缓站起身，一时间无数种猜想浮现在脑海。
如果东北王长这样，那他儿子...
张凡拧着眉头坐回到床上，关于电视剧《少帅》的情节不断地浮现。
该说不说，这部影视剧，张凡还是挺喜欢看的，尤其是对李雪健塑造那位的东北王，更是印象深刻。
甚至于张凡之所以知道张作霖这么一个人物，都要得益于这部电视剧。
不得不说，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想着电视剧里的剧情，张凡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却能遇到这么熟悉的模样，也算是某种心理慰藉了。
...
另一边，市政大楼外。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车道，齐解元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怔怔的出神，对于沿途苏城的早市风光，他此刻没有半点心情去欣赏。
此时他脑子里反复过着一会儿见秦老爷的说辞，既怕姿态放低显得没底气，又怕过于强硬使得秦家不快。
江玉堂坐在副驾驶，偷偷从后视镜观察齐解元的脸色，见他眉头紧锁，也不敢多言，只能默默攥紧了手里的公文包。
这里面装着秦府最近的生意往来记录，是他连夜让人整理出来的，想着或许能帮齐解元多摸清些秦家的底细。
市政大楼到秦府的距离本就不远，轿车穿过多条青石板路，约莫十分钟后，便拐进了秦府所在的那条僻静街道。
“嗯？”
还没等汽车完全靠近，后座的齐解元突然直起身子，像发现了什么异常似的，头忍不住往前探了探，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宅院。
“那是什么？” 他声音微沉，手指向正前方。
只见那宅院大门口，赫然站着两个身着黑色战术服的身影，身姿笔挺得像两尊铁塔，腰间别着的物件形状奇特，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远远望去，竟像两尊守宅的‘门神’！
饶是齐解元常年带兵打仗，见惯了军营里的悍兵，在看清那两人的刹那，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他虽不认识对方身上那紧贴身形的黑色劲装是什么材质，也叫不出对方手中握着的、造型怪异的武器名字，但常年在战场上磨练出的本能告诉他，那武器绝非普通的步枪或手枪，光看那冷冽的质感，就知道杀伤力定然不小。
“报告督军，那里就是秦家！”
开车的司机是齐解元的亲兵，对苏城的地形熟稔，见齐解元指向那座宅院，立刻沉声汇报。
听到‘秦家’二字，齐解元的眼神瞬间一凝，指尖微微收紧。
昨天江玉堂跟他提起时，就说过那个洋女人迈尔斯离开前，给秦府留下了一支护卫队，当时他还没太当回事，只当是几个洋人的私人保镖而已，不值得费心。
但现在看来，他好像有点想的太简单了...
轿车缓缓减速，距离秦府大门还有五十米时，原本笔挺站在门口的两个护卫突然动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调转目光，精准锁定了齐解元所在的车辆，紧接着，原本垂在身侧的武器瞬间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轿车，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晨光下泛着慑人的寒意。
尽管隔着战术头盔看不清护卫的表情，但齐解元还是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
他带兵多年，见过无数次枪口对峙的场面，可从未有过这样的压迫感，眼前这两个护卫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太齐整，举枪的姿势稳得像钉在地上一般。
尽管因为有黑色的护目镜，导致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但幽幽浮现的黄色光芒却更让人心头发慌。
“停车。” 齐解元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先别靠近，看看情况。”
吱！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清晨的宁静，轿车稳稳停在原地，轮胎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
可护卫的动作并未停下，他们迈着迅捷却毫无声响的步伐，以战术队形缓缓靠近轿车，一人盯着车窗，一人警惕地扫视四周，每一步都踩得精准，仿佛在演练过无数次的战场上行进。
“你们是干嘛的？”
当两人走到车窗旁时，其中一人开口问道，隔着头盔的滤音装置，声音显得有些发嗡，但那独属于洋人的生硬语调却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