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先说正事吧。”
调侃的语气褪去，迈尔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关于这次的会谈，我的核心目标很明确，拿下苏城的驻军权，而且是不受华洋政府掣肘的‘自主驻军权’，你觉得如何？”
“只要驻军权？” 张凡放下手里的便携终端，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质疑。
他有些没琢磨透迈尔斯的想法，眼下苏城的防务早就被军用科技的部队接管，连城门的守卫都换成了穿外骨骼的士兵，别说 “驻军权”，就算开口让直系割让整个苏城，吴沛浮迫于压力也未必敢拒绝。
可迈尔斯偏偏只提‘驻军权’，这未免有点保守了，也不太符合她的性格。
“当然，我们看问题得现实些。” 迈尔斯没有直接解释，只是不紧不慢的拿出一支香烟，随即用烟蒂指向窗边，声音沉了几分：
“你看看外面，昨天我来国宾馆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那时这条街上到处都是人，可现在呢？你再看看。”
张凡顺着她指的方向转头看去，敞开的窗户外面，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空荡荡的，青石板路上连个影子都没有，只有风吹过街边的幌子，发出“哗啦哗啦” 的声响，显得格外冷清。
别说人声，连鸟雀的叫声都听不到，整座城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透着一股死寂的压抑。
“看到了？” 迈尔斯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几分无奈，
“我们能用武力控制城门，却控制不了人心，现在街上商户关门、百姓躲在家里，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要不了多久苏城就会变成一座空城，到时候别说损失了，你的‘军校计划’都得胎死腹中，值得吗？”
听着迈尔斯的话，张凡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忘了这个时代，洋人军队对于本土百姓的影响。
这些年租界里没少传过洋兵抢东西、欺负百姓的事，这种恐惧的本能早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至于你说军用科技和他们不一样？
老百姓哪会管什么“军用科技”和“其他洋军队” 的区别？
在他们眼里，只要是带着“洋”字的武装，就等同于 “危险”。
就像现在，不过是部队进城巡逻，整条街就冷清得像座死城，要是真敢提“占领苏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现在在华国的根基几乎为零，既没有本地的行政团队，也没有熟悉苏城民生的人手，更没有稳定的物资供应链，现在的他们最多只能算是这座城市名义上的主人。
而想要掌控一座城市的运转，靠的从来不是枪和暴力，而是体系！
你得知道粮食从哪来，物资往哪运，怎么收税，怎么维持治安，怎么让老百姓愿意跟着你，支持你，这些都需要时间和人手去搭建的，不是靠着武力就能解决的。
“所以，你想直接利用华洋现有的行政体系直接管理，而我们仅仅只保留必要的军权？”
沉思了片刻后，张凡很快就领悟到了关键。
迈尔斯这一步不是退让，而是一种‘妥协’，毕竟现在的军用科技并没有完全接管一座城市的能力，如果真的强行吃下苏城，那恐怕只会给自己徒增麻烦。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同时还能让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迈尔斯指尖夹着打火机，“咔嗒” 一声点燃香烟，烟雾缓缓从她唇间溢出，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如果强行吞城只会惹一身麻烦，倒不如适当的退一步，既给对方台阶，也免去许多麻烦。”
这话刚落，张凡忽然眼睛一亮，刹那间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既然选择了利用华洋政府，那不如索性就利用到底吧。”
“嗯？”迈尔斯夹着香烟的手顿了顿，挑眉看向他：
“你什么意思？”
“你之前问我的，关于军校计划的校长人选，现在有个现成的摆咱们跟前了。”张凡脸上带着几分得逞的笑容。
迈尔斯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两秒，指尖的烟灰轻轻弹进烟灰缸，瞬间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那个叫吴沛浮的人？”
“是的，而且不止是校长。”张凡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语气愈发清晰：
“既然现阶段没法撕破脸，那不如就干脆点，直接加入他们也不是不行，所谓树大好乘凉，至少华洋这棵大树短时间内不会倒，借着他们的名义，办起事来也会方便很多。”
听到这话的迈尔斯没有说话，而是眼睛微微眯起，好像是思索着什么。
张凡这话像颗石子，在她原本清晰的计划里砸出了一圈新的涟漪。
之前她满脑子都是 “如何让军用科技在华国站稳脚跟”，要么想着靠镁国的背景施压，要么想着用武力威慑，却从来没往“融入华洋体系”这个方向想过。
目前事实已经证明，洋人的身份在这片土地上并不好使，甚至还会起反作用。
既然洋人的身份在百姓眼里是“威胁”，那如果要是换成 “华洋政府官员” 的身份，再打着 “接受外国援助、强化国防” 的旗号呢？
“如此，倒是可以试试。”
迈尔斯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她抬手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指节轻轻蹭过缸沿。
比起顶着“外国势力”的名头处处受限，套上华洋政权的“壳子”做事，确实能省去很多麻烦。
既能降低本土势力的抵触，也能名正言顺地调动本地资源，甚至还能借政府的名义掩人耳目，悄悄壮大实力。
可念头刚落，她又忽然皱起眉，话锋一转：
“不过，有个问题还是得先讲清楚，我们要融入华洋体系，总不能让你我直接抛头露面，你打算推谁上去，当我们在政府里的代言人？”
在她看来，这事必须找个“本地人”出面，既得懂华洋政府的规则，又得能镇住场面才行。
“为什么要推别人？”
张凡却突然反问，眼神里带着几分坦然，完全没觉得这是个问题。
这话一出，迈尔斯摆弄打火机的动作忽然一顿，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张凡，瞳孔微微收缩：
“你的意思是...你？”
“没错，校长我确实当不了，但在华洋政府里面随便给我找个挂职还是轻而易举的。”
张凡脸上满是坦然的笑容，之前的他一直都在思考自己到底怎么开始自己的第一步。
现在，他终于想通了。
既然东北那位都能被称为‘少帅’，凭什么他这个‘外国军阀’的亲孙子就当不起这一声少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