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见银山的冬天，冷得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一点点锯开人的骨头。
虽然没有了原本计划中的蒸汽机轰鸣，但这里的喧嚣声却丝毫未减。只不过，那是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脆响，是两千多名西班牙战俘在绝望中发出的哀嚎，以及无数把镐头撞击岩石的叮当声。
“快点！不想死的就给我挖！”
一名黑田家的监工挥舞着鞭子，狠狠抽在一个动作稍慢的西班牙人背上。那人曾是“圣马丁号”的大副，如今却瘦得像具骷髅，踉跄着摔倒在泥浆里，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块刚挖出来的银矿石。
张伟站在高处的栈道上，披着厚重的大氅，冷漠地俯瞰着这如蝼蚁般蠕动的“地狱绘卷”。
“张大人。”黑田长政站在他身后，脸色有些发白，但更多的是兴奋，“这帮红毛鬼子确实好用。虽然这两个月累死、病死了三百多，但这银子的产量……啧啧，比以前翻了三倍不止！”
“死了三百多？”张伟眉头都没皱一下，“死了就往深坑里一埋，那是最好的肥料。长政公子，你要记住，我们缺银子，但不缺人命。”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林道乾。
“林经理，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回张董！早备好了！”林道乾嘿嘿一笑，拍了拍手。
只见山谷的另一侧，一队身穿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出来。
这不仅仅是以前那群海盗了。
他们身上穿着的，不再是破烂的皮甲或竹甲，而是张伟利用国内带来的成熟炼钢技术，在长崎就地打造的**板甲雏形**（胸甲+头盔）。虽然没有全身甲那么累赘，但护住了要害，且轻便灵活。
更重要的是，他们手中的武器。
清一色的**锰钢战刀**，泛着幽幽的蓝光，那是张伟在大明就已经点亮的科技树。这种钢刀，硬度和韧性远超日本武士引以为傲的“玉钢”太刀，一刀下去，能连人带甲劈开。
而在队伍的两侧，是整整五百名手持**燧发滑膛枪**的火枪手。
“这就是……大明株式会社的‘安保部’？”黑田长政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作为九州的豪强，他见过大明的军队，也见过日本的精锐武士。但眼前这支队伍，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是一种纯粹为了杀戮而生的、冰冷的纪律感。
“不，长政公子。”张伟走上前，从一名士兵手中抽出一把战刀，随手一挥。
“锵！”
旁边一根手腕粗的木桩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
“这不再是‘安保部’了。”张伟淡淡地说道，“从今天起，他们叫‘黑旗军’。”
“我不需要什么蒸汽机来抽水，那是浪费时间。我只需要用这银山里挖出来的每一两银子，去武装哪怕最卑微的乞丐。”
张伟指了指下方那些正在劳作的战俘，又指了指远处连绵的九州群山。
“长政公子，我看这石见银山的产量还是太低。听说隔壁毛利家的领地上，还有好几座铜矿和铁矿？”
黑田长政浑身一震，猛地看向张伟：“张大人，您……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张伟将战刀插回刀鞘，发出清脆的响声，“既然我们在大明已经有了最好的炼钢法子，那就别浪费。”
“我要在九州，打造一支十万人的钢铁军团。”
“用西班牙人的命去挖矿，用挖出来的矿去造刀枪，再用刀枪……去拿回更多的矿。”
张伟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野心，那是在大明朝廷的压制下无法释放，如今在这海外岛国彻底爆发的征服欲。
“可是……幕府那边……”黑田长政咽了口唾沫。
“幕府？”张伟冷笑一声，“德川家康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往往有个毛病，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慢。”
他拍了拍黑田长政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这位少主差点跪下。
“公子，别忘了，你的黑田家，可是丰臣秀吉的旧臣。你真的甘心一辈子缩在九州，给德川家当看门狗吗？”
“现在，我有钱（银山），我有粮（从南洋买），我有甲（锰钢），我有枪（燧发枪）。而你……有野心吗？”
黑田长政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看着眼前这支全副武装的“黑旗军”，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银矿石。
“干了！”黑田长政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只要张大人给装备，我黑田家的武士，愿为先锋！”
“很好。”张伟满意地点点头。
他不需要再攀什么科技了。在这个还在用火绳枪和武士刀互砍的岛国，他手里掌握的这些来自大明的成熟军工技术，就是降维打击。
“林经理。”
“在！”
“让夸乌特莫克的阿兹特克人也编进来。给他们最好的甲，最快的刀。”张伟吩咐道，“告诉他们，不用去美洲复国了。我把九州岛划一块地给他们，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
“只要他们杀得够狠，抢得够多。”
“遵命！”
风雪中，张伟看着这支正在成型的军队，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什么工业革命？什么资本积累？太慢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最快的积累方式只有一个——
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