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转啊!”
金竹月瞪大眼睛,“真搞不懂这鬼地方有什么好转的。”
曾正直上前来,宽大的手掌揽住她的肩膀,只稍一用力,金竹月就被轻松地调了个个儿:“兰亭大师不走的话,那我们先走吧。”
“那三个兔崽子和陆铭现在还在医院,我们得去看看。”
三个兔崽子自然就是罗盈盈三人。
金竹月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好吧,那我们先走。”
目送三人离开,兰亭转身再次走进慈心医院。
这里的所有冤魂都已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就连笼罩在医院上方的那层阴霾都好像随之消散了。
这一次进来,医院内部不再是阴森,而是冷清和死寂。
兰亭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竟然直接闭上了眼睛。
黑暗笼罩,没有了视觉影响,周围的一切反而更加清晰了起来。
那种莫名的吸引力愈发明显,兰亭深吸一口气,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她刚开始的速度很慢,似乎还是有些不确定。
但是渐渐的,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火速上了楼,一脚踹开某个房间的门,顿时激得灰尘漫天飞。
兰亭却顾不得其他,睁开眼睛,这里好像是一个杂物间。
最深处摆放着一张缺了半条腿的桌子,她上前拉开抽屉,里面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塞的满满的。
她索性将整个抽屉抽出,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倒在地上,终于扒拉到了一块……
手掌大小,样式很老旧的圆镜子。
镜子上有一道裂纹,翻过来一看,背后的图案竟然还是还珠格格。
兰亭眉头紧皱。
一直在吸引自己的……怎么是这个东西?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长,镜子表面布满污渍,她用拇指顺手抹了两把。
却没想到,镜面深处,一点幽光猝然刺出!
下一瞬,坚硬的镜面竟如沸水般剧烈翻涌,深不见底的漩涡凭空生成,中心传来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吧嗒。
镜子落在地上,又多了一条裂纹。
-
帝都。
兰亭家。
卫生间传来异响的时候,沈锐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
觉察到那边强大灵力波动,沈锐一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来,还没跑两步,眼前便骤然被一层白雾笼罩。
他瞬间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空间。
——他竟然被动地进入了空间!
心头来不及诧异,沈锐眼睁睁地看着空间里的那个卫生间竟然无限放大,转眼将他吞了进去!
——老天爷啊。
这年头,厕所都开始吃人了。
这是沈锐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空间在坍缩!
兰亭眼前眩晕一片,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只能看见眼前的景象在扭曲崩坏。
“这里是……空间裂缝!”
她很快反应过来。
那面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老气的镜子里竟然藏着这么强大的力量,能将她生生拖进空间裂缝之中!
这里的一切都是混乱无序且极度不稳定的。
上一世兰亭在空间裂缝中穿梭过几次,就算是巅峰时候的她,每次在穿梭时空裂缝的时候都要谨慎对待,不敢条掉以轻心。
因为在这里,时间,空间,重力,方向,灵力……
统统不存在!
如今她的实力尚未恢复,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被卷了进来,四面八方都是咆哮沸腾的虚空乱流,稍有不慎,便会被彻底撕扯成碎片!
兰亭心头暗道不妙,连忙调整姿势。
然而还是有些迟了,第一道暗流擦过手臂,剧痛尚未炸开,身上的衣服便发出刺耳的撕裂声,纤维断裂,化作齑粉四散飞溅!
皮肤传来被无数把滚烫钝刀同时割开的剧痛,血珠顷刻渗出,在失重中凝成漂浮的血珠。
“嘶……”
兰亭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封住伤口。
如果不第一时间处理伤口,她所有的血都会顺着这条平日里微不足道的伤口,被这里的力量生生扯出体内!
她将精神集中到了极点,全力躲避这些无数不在的乱流。
然而在这片极度混乱的地方,那些时空乱流根本避无可避!
暴雨般倾斜而来,几乎密不透风。
兰亭咬紧了牙,全身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绷紧如钢铁,核心力量爆发,硬生生在狂流中稳住翻滚的身形,竭力避开那些最致命的核心乱流,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添了不少伤口。
更糟糕的是,就连灵气在这里也消耗得比外面快五倍还多!
她的心沉了下来,每一次翻滚躲避,都死死护住要害——心脏,头颅,用最坚硬的骨骼和肌肉去承受外围的冲击。
耳边是骨骼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是乱流掠过时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尖锐嗡鸣。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兰亭已觉得眼前开始发黑。
突然,一道异常巨大,色泽暗沉如墨的引力漩涡在前方骤然张开!
恐怖的吸力几乎要将她碾碎,就在身体即将失控被漩涡吞噬的千钧一发,兰亭眼角余光瞥见一块闪烁着不稳定幽蓝光芒的空间晶簇碎片,正被乱流裹挟着,斜刺里向她飞射而来!
机会!
全身残存的力量瞬间爆发,汇聚于足尖。
在那晶簇擦过身侧的万分之一秒,她猛地蜷缩身体,用尽最后一丝意志,狠狠蹬踏!
“给我——”
“开!”
足底传来坚硬的触感和巨大的反冲力,兰亭身体如同被巨型弩炮射出,撕裂前方粘稠的乱流,朝着那漩涡边缘一道极其微弱、几乎被狂暴能量淹没的裂隙光带,炮弹般撞了过去!
轰——!
仿佛撞碎了一层无形的琉璃巨墙。
令人窒息的混沌乱流,刺耳的空间尖啸统统被甩在身后。
带着温度的强光毫无预兆地刺入眼帘,几乎灼伤视网膜,刺眼极了。
紧接着,后背猛然传来沉闷的撞击感,震得兰亭五脏六腑都在难受,险些直接吐血。
明明能感觉到外面有强烈的光,可她的意识却像是在一片深海中挣扎,浮浮沉沉,怎么也无法朝着那道光芒靠近。
剧痛从四肢百骸深处翻涌上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无数裂开的伤口。
喉咙里堵着浓重的血腥气,她运转所剩无几的灵力,好不容易才撑起沉重如灌铅的眼皮,只来得及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意识就彻底沉了下去。
昏迷的最后一秒,她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妈呀,快来人啊,天上下人了!!!”
“小豆丁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胡说了。”
伴随着一道爽朗的笑声,一个扎着马尾,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女孩儿提着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掀开满墙厚重的爬山虎,从隐约露出的洞口后走了出来。
三岁半的小姑娘咬着手指头:“焰姐姐,豆丁没有胡说,你看,天上真的下人啦!”
她指着不远处,凌焰顺着看过去,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
一道身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距离太远看不清容貌,只能从身形和长发辨认出那应该是个女人,浑身上下都是红色,快被血染成了血葫芦,看样子应该受了很重的伤,生死不知。
小豆丁跑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哈喇子哗哗地流:“焰姐姐,你之前说只有鸟儿才会从天上掉下来,但是她没有翅膀,看上去还这么像人,她到底是鸟还是人……难道是鸟人吗?”
“……噗。”
凌焰忍俊不禁,她摸了摸豆丁的脑袋。
小豆丁一张嘴,哈喇子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是从天上来的,可以给豆丁烤着吃吗?”
“豆丁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肉了!”
?!
“那可不能吃!”
凌焰连忙把这个危险的想法从她脑子里摘出去。
不怪小豆丁会这么想。
这里是一条巨大裂缝的最底端,末世带来的不仅是丧尸,还有各种各样的天灾,这条裂缝就是末世爆发后地震留下的。
横亘在路上,深不见底,从高空看去,就像是地面被撕开了一条豁大的伤口,也没人能想到,有人竟然生活在这底下。
小豆丁就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从来没有出去过,更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世界,能有一口吃的就很不错了,更不要说什么肉食荤腥。
半年前有一只重伤的鸟从天上摔了下来,被凌焰逮住炖了一锅汤,那滋味,小豆丁惦记到了现在。
现在天上又掉了一个人下来,同样是从天上来的,她被勾起了回忆,不免又想起了那个味道,已经快馋迷糊了。
结果现在凌焰说不能吃,对小豆丁来说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哭丧着小脸:“那我能舔一口吗?”
“小小地舔一口就行。”
“……”
凌焰无奈:“不行,那是个人。”
“人怎么会从天上来啊……”
小豆丁小声嘀咕。
凌焰问道:“小豆丁你看清楚了,她真的是从天上来的?”
“是鸭。”
小豆丁用两条短短的胳膊比划,“豆丁在那里看蚂蚁搬家,结果她就咻——bia!一下就掉在那里了!”
“我知道了。”
凌焰神情莫名地盯着远处那道身影。
从她出现到现在为止,那人连动都没动一下。
如果她是从地上摔下来的,这么高的高度,除非此人实力无比强横,否则早就摔散架了。
凌焰手指摸着鼻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小豆丁。”
虚弱的男声响起。
凌焰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连忙转头:“阿澈。”
凌澈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慢慢走出来:“你们在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自己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是……一个人?”
凌焰轻咳了一声,转过身来:“不知道,不用管,阿澈,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们先进去吧。”
凌澈笑了笑:“没事,这次我把那三个蓄水桶的水全部净化了,够我们用一阵子的。”
他没有被姐姐转移注意力,“那好像真的是个人,我们不过去看看?”
“看什么看!”
凌焰粗声粗气地说,“以前没看过小说吗?路边的人不要乱捡!尤其是这年头,谁知道你捡的是人是鬼?”
“而且谁知道她有没有感染丧尸病毒,你以为你是好人好事,结果到最后很有可能就是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
说着,她一手牵起小豆丁,一手揽住凌澈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回了山洞,“行了行了,你刚才消耗太大,先回去休息,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顺便再看看奶奶醒了没。”
凌澈拗不过她,只能跟着一起回了山洞。
末世的天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一片,阳光却依旧刺眼。
这条裂缝虽深,但是裂口也极宽,阳光可以毫无保留地照进来。
小豆丁在午睡,凌澈在山洞的深处恢复灵力。
厚重的爬山虎被拨开,一道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确认那道身影依旧躺在原地,连姿势都未曾变过,那人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忧。
凌焰一手提着杀猪刀,一手提着一个袋子,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才发现这人的伤势简直重到难以想象。
如果不是还在轻微起伏的胸口,她可能会真以为这人死了。
“真能活啊,可真是个大麻烦。”
她感慨一声,一边靠近一边在嘴上警告,“我可告诉你,我是不会管你的,但是你也不能臭在这儿,我嫌弃的很啊!”
“我给你放点儿水和吃的,你要是能吃就自己爬起来吃,吃不了那我也没办法,但是你要是敢对我不轨,我就用这个砍你!”
她示威般地拎起了杀猪刀,然后把袋子放在了那人的附近。
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凌焰有些烦了,“你能不能听见,你要是觉得自己实在不行了,那要不东西也别吃了,省下的时间自己爬远一点,我真的不想一出门就看见一个死人。”
——还是没反应。
“算了。”
她拍拍手掌站起来,叉着腰道,“真死了的话正好能当我植物们的肥料。”
说完就转身回了山洞。
很快到了晚上。
夜幕降临。
血色月亮高悬,万物都蒙上一层诡异的红光。
一颗脑袋再次从爬山虎背后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