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把守垣司的青石板路染成了暖橙色，青珞刚从练武场回来，木剑斜挎在肩上，护腕上还沾着点细碎的木屑——刚才练刺剑太投入，不小心蹭到了木桩。她攥着腰间的“琉璃”玉牌，脚步放得慢，想趁着晚霞多走会儿，好好消化赤炎教的新招式，却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铃铛声，叮铃叮铃，脆得像浸了蜜。
“琉璃姑娘，练剑回来？看你这护腕沾了木屑，是跟木桩较上劲了？”
羽商摇着那把鸾鸟扇，慢悠悠地从后面跟上来，月白锦袍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腰间的金铃随着脚步轻响，明明是很雅致的模样，却总让人觉得他眼底藏着点别的心思。青珞下意识放慢脚步，和他拉开半臂距离，点了点头：“嗯，刚练完，赤炎教了新的刺剑式。”
“赤炎啊……”羽商拖长了语调，扇子在掌心敲了敲，“他的刀法是硬派，教剑倒是细心，没把你胳膊练酸？”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锦盒，递到青珞面前，“喏，给你带的小玩意儿，算是之前借你聊琴音的谢礼。”
青珞没接，只是低头看锦盒——描金的花纹，上面刻着小小的月华图案，一看就跟“灵气”“月华”有关。她攥紧了木剑的剑柄，小声问：“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羽商笑着把锦盒塞到她手里，“是块‘月华石’，磨成了小坠子，戴在身上能帮你稳灵气，练术法的时候不容易走岔——比你之前用的灵气凝露方便多了。”
青珞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个指甲盖大的月白色坠子，泛着淡淡的光，触手温凉，确实是月华石的质感。她心里有点犹豫——羽商突然送这么贴心的东西，肯定不是单纯的“谢礼”，是想借着小坠子套话吧？可直接拒绝又太生硬，毕竟羽商是星枢，闹僵了不好。
“多谢羽商大人，只是我已经有青岚先生给的凝神丹了，这个……”
“凝神丹是内服的，月华坠子是外用的，不冲突。”羽商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扇子指了指她的领口，“挂在脖子上，贴着玉璜，说不定还能让你更快感应到月华之力——你试试？”
青珞的手指顿在锦盒上，心里更警惕了。羽商特意提到“贴着玉璜”，明显是想看看玉璜和月华石的反应，说不定还想趁机观察玉璜的纹路。她把锦盒轻轻推回去，语气很委婉：“还是算了，我怕弄丢了。羽商大人要是想谢我，不如……跟我说说‘音律术法’？我挺好奇琴音怎么斩蚀妖的。”
她故意转移话题，既不接受礼物，也不直接撕破脸，这是青岚教她的“应对之法”——面对试探，不硬刚，也不妥协，用别的话题把注意力引开。
羽商挑了挑眉，倒也没坚持，把锦盒收了回去，扇子又摇了起来：“音律术法啊……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关键是要让琴音和灵气共振，像你用玉璜引月华之力一样，得‘心意相通’。不过你现在连灵气探知都没练熟，跟你说这些太早了。”
他话锋一转，脚步往藏书楼的方向偏了偏，声音压得低了些：“对了，昨天在藏书楼，你是不是遇到个穿灰衣的人？背着布包，还借了本《九域古物杂谈》？”
青珞心里咯噔一下——羽商怎么知道她遇到灰衣人了？是他也看到了，还是特意打听的？她攥紧了腰间的玉牌，指尖有点发凉，表面却装作平静：“好像看到了，怎么了？那人有问题吗？”
“问题嘛……也说不上。”羽商的扇子停了下来，眼神落在远处的晚霞上，“就是觉得有点巧——那人昨天借了《九域古物杂谈》，今天一早就还了，还特意问了李伯，有没有人也借过这本书。你说，他是不是在找什么人，或者找什么线索？”
青珞的心跳更快了。灰衣人不仅跟她借了同一本书，还打听她的下落，这绝对不是巧合！结合之前灰衣人书里的昙花符号，这人十有八九是幽昙的奸细！可羽商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是想试探她知道多少，还是想借她的口把消息传给苍溟？
“我不知道他找什么。”青珞的声音更轻了，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就是借了书，没跟他说话，也不想惹麻烦。”
“不想惹麻烦是对的。”羽商突然笑了，扇子又摇了起来，眼神却没离开青珞的脸，“毕竟幽昙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在找‘月魄玉’的线索？毕竟《九域古物杂谈》里，可是提了两句月华玉的事。”
“月魄玉”三个字像根针，轻轻扎在青珞心上。她猛地抬头看羽商，对方眼里带着点玩味，明显是故意提起的——羽商肯定知道“月魄玉”！他要么查过相关记载，要么从别的地方听说了，甚至可能跟幽昙有联系！
“我不懂什么是月魄玉。”青珞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攥着木剑的手指泛了白，“藏书楼的书我没看完，只翻了几页基础内容，没注意这些。”
“没注意也正常。”羽商没追问，只是从怀里摸出张折起来的纸，递给她，“这是我画的‘月华感应图谱’，上面标了几个能快速稳灵气的小技巧，你要是练术法遇到瓶颈，或许能用得上。对了，内楼的藏书里，有本《月魄玉考》，里面记了不少关于‘月时计’的事，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帮你递申请——当然，还是老条件，跟我聊聊迷雾林的幻象就行。”
又是这个条件！青珞看着那张图谱，纸上的线条清晰，标注的技巧很实用，一看就是羽商用心画的，可这“条件”像根刺，扎得她不舒服。她想起青岚说的“羽商凡事讲条件，别轻易答应”，也想起自己对“月魄玉”的好奇，心里像被两只手拉扯——一边是想知道真相的渴望，一边是对信任的谨慎。
“多谢羽商大人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想等苍溟大人允许后，再去内楼。”青珞把图谱推回去，语气很平静，“幻象的事，我真的记不清了，不想随便说，免得误导你。”
羽商看着她，笑了笑，没再坚持，把图谱收了回去：“行，不强求。不过你要记住，内楼的《月魄玉考》，可是九域唯一一本记全月魄玉来历的书，错过就没这么容易找到了。”他顿了顿，扇子指了指她肩上的木剑，“练剑虽好，可术法和古玉的线索也别放——毕竟落霞谷的勘察任务快到了，幽昙的人既然敢留昙花木牌，说不定也知道月魄玉的事，你多了解点，总是好的。”
这句话像个提醒，让青珞心里一紧。落霞谷的任务本来就危险，要是幽昙真的知道月魄玉的线索，说不定会在那里设埋伏，想抢她的玉璜！她看着羽商，突然觉得他的试探不止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说不定还藏着点别的——是想提醒她，还是想让她更着急，从而答应他的条件？
“我会注意的。”青珞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时候不早了，我该回静云院了，青岚先生可能还在等我。”
“那我不耽误你了。”羽商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挥了挥扇子，“记得练术法别太晚，月华石的坠子我还留着，你要是想通了，随时来找我——听竹院很好找，门口挂着鸾鸟灯的就是。”
青珞没再说话，转身往静云院走。身后传来羽商的铃铛声，越来越远，可她心里的不安却没散——羽商知道的太多了，“月魄玉”“月时计”“灰衣人”，甚至内楼的藏书，他像个站在暗处的观察者，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却没人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走回静云院，小桃正站在院门口张望，见她回来，赶紧跑过来：“姑娘你可回来了！青岚先生早就来了，在亭子里等你呢，还带了新的龙脉图谱！”
青珞走进院子，果然看到青岚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卷图谱，旁边放着杯温好的杏仁茶。她走过去，把遇到羽商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羽商送月华石、提灰衣人、说内楼《月魄玉考》的事。
“羽商果然知道月魄玉的事。”青岚皱起眉头，手指轻轻敲着图谱，“他这么多次试探你，一是想知道迷雾林幻象的细节，二是想从你这里套月魄玉的线索——内楼的《月魄玉考》确实存在，里面记了月魄玉碎后的去向，还有月时计的用法，只是苍溟一直没对外开放，怕被幽昙的人看到。”
“那羽商为什么要帮我递申请？”青珞坐在他对面，拿起杏仁茶喝了一口，暖意在喉咙里散开，“他要是想知道，自己去内楼看不行吗？”
“他没权限。”青岚摇了摇头，“内楼的高阶藏书，只有苍溟和几个核心星枢能看，羽商管情报，却没资格看《月魄玉考》——他帮你递申请，一是想借你的口知道书里的内容，二是想试探苍溟对你的信任程度，看苍溟会不会为了你破例。”
青珞心里恍然大悟。原来羽商的试探藏着这么多心思，她刚才差点就因为好奇答应了条件。她攥紧了手里的茶杯，心里更坚定了——不管羽商怎么诱惑，她都要守住底线，不轻易信任，也不随便透露秘密，毕竟在这九域，真正能信任的，只有赤炎和青岚。
“别担心，落霞谷的任务我会跟你一起去，幽昙的人要是敢动手，我们有准备。”青岚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和，“至于羽商，他虽然爱试探，但暂时不会伤害你，你只要保持距离，别被他套话就行。”
青珞点了点头，看着亭外的晚霞，心里慢慢平静下来。羽商的试探像一面镜子，让她更清楚地知道，在这九域，信任有多难建立，也让她更珍惜赤炎和青岚的真心。她知道，未来还有更多的试探和危险在等着她，可只要守住自己的选择，守住对真心人的信任，她就能在这时代洪流里，慢慢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