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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捏着那封信函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殿内落针可闻,只有他展开信纸时发出的细微窸窣声,以及肃王压抑着、却又清晰可闻的沉重呼吸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雷霆震怒的降临。

肃王半垂着头,目光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他体内的那丝内息流转得愈发迅疾,带来一种冰锥般的锐利感,让他对外界的感知放大到了极致。他能“听”到皇帝逐渐粗重的呼吸,能“感觉”到齐王那看似沉痛实则志在必得的眼神,也能“捕捉”到周围阁臣与兵部官员们或惊疑、或恐惧、或幸灾乐祸的情绪波动。

皇帝看信的速度很慢,逐字逐句,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愤怒与被触及逆鳞的痛苦。睿亲王,他的嫡长子,他曾经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其早夭是他心中一直未能完全愈合的创口。如今,竟有人利用亡者来做文章,这不仅仅是对皇权的挑战,更是对他身为父亲情感的亵渎。

终于,皇帝猛地将信纸拍在御案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死寂。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刺向依旧“虚弱”站立着的肃王,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肃王!这信上笔迹,与睿亲王生前手书一般无二!信中提及你二人‘共商大计’,‘以待天时’,还有你承诺‘若得臂助,北疆精锐愿效犬马之劳’!你……还有何话说?!”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勾结已故储君,私募甲士,觊觎大位……这任何一条,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滔天大罪!

齐王适时地跪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愤与不解:“父皇明鉴!三弟他……他平日深居简出,以病弱示人,儿臣万万想不到,他竟会……竟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若非有此铁证,儿臣亦不敢相信!”

几位齐王党的官员也纷纷附和,言辞恳切,请求皇帝严查,以正朝纲。

肃王在无数道或凌厉、或同情、或冷漠的目光注视下,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不堪重负。他在沈放几乎难以察觉的搀扶下,缓缓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奇异地保持着清晰的条理:

“父皇……儿臣……儿臣惶恐!不知是何人构陷,竟至于此!睿皇兄在世时,与儿臣虽手足情深,然儿臣自知身份,从不敢妄议朝政,更遑论涉及兵权、大位此等禁忌!此信……此信定为伪造!”

“伪造?”皇帝冷哼一声,将信纸掷于地上,“你自己看!这笔迹,这印鉴,岂是轻易能伪?”

冯保上前,将信纸拾起,送到肃王面前。

肃王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仔细观看,脸上适时地露出震惊、茫然,最终化为悲愤的神情。他抬起头,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烁(这并非全然伪装,亦有对兄长早逝的真切哀恸,以及对如今被人利用兄长身后名来构陷自己的愤怒):

“父皇……笔迹印鉴,确实极像……儿臣乍看之下,亦心惊不已。然而……”他话锋一转,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份斩钉截铁,“正因其过于相像,反而令人生疑!睿皇兄书法独具风骨,内蕴锋芒,儿臣曾多次观摩学习,深知其神韵难摹。此信形似而神非,细节之处,匠气过重,缺乏皇兄运笔时那份天然洒脱的气度!请父皇明察!”

他这番话说得恳切,尤其是提及对睿亲王书法的“观摩学习”与“神韵”之论,合情合理。毕竟肃王素有文名,精于鉴赏,提出此等质疑,并非胡搅蛮缠。

皇帝闻言,眉头微蹙,显然将肃王的话听了进去。他并非昏聩之君,方才震怒之下,未曾细思,此刻经肃王一提,心中也升起一丝疑虑。笔迹模仿并非不可能,尤其是针对已故之人,死无对证。

齐王见状,立刻道:“三弟此言差矣!睿亲王殿下书法冠绝当时,谁能模仿得以假乱真?更何况,此信乃匿名者呈送,其人必是知晓内情,良心不安,才冒险举报!岂能因你一句‘形似神非’便轻轻揭过?若如此,日后构陷皇子,岂非太过容易?”

他巧妙地将焦点从笔迹鉴定本身,转移到了“举报动机”和“事件严重性”上。

肃王心中冷笑,知道齐王这是要坐实嫌疑,不给自己喘息之机。他不再与齐王争辩,而是再次向皇帝叩首,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父皇,儿臣蒙受不白之冤,百口莫辩!唯求父皇一事——请传召司礼监几位精于鉴定的秉笔太监,同时,可否请翰林院中曾为睿皇兄整理过文稿、对其笔法极为熟悉的老翰林一同甄别?若众位大家皆认定此信为真,儿臣……甘愿领罪,绝无怨言!”

他提出让司礼监和翰林院共同鉴定,看似公允,实则暗藏机锋。司礼监虽在冯保掌控之下,但并非铁板一块,几位秉笔太监各有背景,众目睽睽之下,未必都敢昧着良心说话。而翰林院的老学士们,多是清流,更重名声学问,由他们参与,能增加鉴定的公信力。

皇帝沉吟片刻,显然觉得此法较为稳妥。他正要开口,齐王却抢先一步道:“父皇,笔墨鉴定需时,且人多口杂,恐生事端。儿臣以为,既有此信,肃王弟之嫌疑便难以洗脱。当务之急,应即刻派人查抄肃王府,搜寻其他罪证,或可找到与信中内容印证之物!亦可防其府中之人销毁证据!”

这才是齐王的真正杀招!无论笔迹鉴定结果如何,只要借着查抄的名义,派人进入肃王府,到时候“发现”一些私募甲兵的凭证、与边将往来的密信,还不是易如反掌?甚至可以直接制造“肃王畏罪自杀”或“反抗被格杀”的现场。

肃王心头一紧,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绝不能让齐王的人进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