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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待周秉谦再言,肃王已迈步走出红叶亭,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周秉谦望着肃王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肃王既未明确接纳,也未拒绝,只是收下了“投名状”,留下了模糊的承诺和警告。

这结果,比他预想的最坏情况要好,却也远未到安心的时候。他知道,从此刻起,自己的命运,已经和这位深不可测的王爷,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卷起那幅作为幌子的《秋山问道图》残卷,手依然有些发抖。

回府的路上,秋雨又渐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马车轱辘碾过湿滑的石板路,声音沉闷。车厢内,肃王闭目养神,袖中的那封信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沈放的声音隔着车厢帘幕低低传来:“王爷,沿途安全。周秉谦是独自乘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来的,除了那名车夫,并无其他人跟随。那车夫身手一般,不像高手。”

“嗯。”肃王应了一声。

“周秉谦……可信吗?”

“可信与否,不在于他,在于我们如何用他,以及他后续的价值。”肃王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将这份东西抄录一份,原件妥善保管。查证其中内容,尤其是关于冯保探查漕运旧事那条线,要小心核实。”

“是。”

“另外,”肃王顿了顿,“找个不起眼的渠道,将都察院李振邦那条‘异常’,透给都察院里与我们无关、但与齐王党不睦的御史。不必直接证据,给个风闻奏事的由头即可。”

沈放立刻领会:“属下明白。让水更浑一些,也让冯保……多忙一会儿。”

肃王嘴角微勾,复又闭上双眼。周秉谦的投靠,是一个信号,标志着朝中那些观望的中立派,在冯保的高压之下,开始寻找新的出路。

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借此悄然编织自己的网络,吸纳那些被冯保逼到墙角的力量。但同时,也必须更加谨慎,冯保绝非易与之辈,他的反扑只会更加凶猛。

接下来的日子,朝局继续沿着既定的轨道滑向更深的混乱。

都察院一位素以刚直着称的御史,突然上本弹劾右副都御史李振邦在考核地方官员时收受巨额贿赂,并举出了一些看似确凿的时间、地点和人物。

虽然证据并非铁证如山,但在冯保正大力清算齐王党的风口浪尖上,这道奏疏无异于火上浇油。李振邦当即被东厂带走,都察院内齐王党势力再遭重创。

冯保对此有些意外,他确实在收集李振邦的罪证,但还没打算这么快动手。这突如其来的弹劾打乱了他的一些步骤,但也乐见其成,顺势将李振邦案做大,又牵连出数名官员。

他隐约感觉背后似乎有推手,但查来查去,线索却指向了都察院内部几个与李振邦素有旧怨的非齐王党官员,似乎只是一次恰到好处的“内讧”。

与此同时,肃王府依旧门庭冷落。但暗地里,通过周秉谦这条线,以及沈放等人不动声色的活动,一些微妙的信息开始传递。

一些在齐王倒台和冯保清洗中感到岌岌可危的中下层官员,开始通过各种隐秘的方式,向肃王府表达善意或投靠之意。肃王对此一概不置可否,只是让沈放将这些人的背景、能力、可能的价值以及潜在风险一一记录在案,仔细评估。

他像一位耐心的渔夫,在浑浊的河水里布下无形的网,等待着合适的鱼儿上钩,也警惕着水下的暗流和鳄鱼。

韩贵妃的处境愈发艰难。东厂对宫内的控制日益严密,她几乎寸步难行。试图寻找“药物”的努力彻底失败,派出去的心腹太监如同蒸发了一般,再无音讯。

恐惧和绝望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内心。她知道,冯保是在用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磨她的意志,等待她崩溃,或者等待皇帝最终下决心。

而齐王,被软禁在府中,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昔日的权势烟消云散,门人党羽或被抓捕,或作鸟兽散。

皇帝的申饬和宗人府差事的剥夺,更是让他威望扫地。他每日在府中暴怒无常,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势力土崩瓦解。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一骑快马踏破清晨的宁静,直入皇宫。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北境,鞑靼部族趁秋高马肥,集结重兵,叩关犯边!边军猝不及防,连失两座堡寨,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向京城。

消息传来,举朝震惊。

皇帝在早朝上勃然大怒,厉声斥责兵部及边关守将无能。然而,怒斥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选派得力将领,率军驰援,稳定边局。

朝堂之上,顿时又为谁堪当此任而争论不休。齐王党倒台,原本依附齐王的军方将领大多受到牵连,或下狱或停职,可用之人骤减。

剩下的将领中,资历足够、能力出众者,要么镇守其他要地不能轻动,要么与齐王党有过牵连而让皇帝心存疑虑。

冯保站在丹陛之下,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在急速盘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将他的人,或者至少是亲近他的人,安插到军中的重要机会。他悄悄向几名交好的官员递了眼色。

立刻有官员出列,推荐京营的一位都督,此人与冯保过往甚密。

但马上遭到其他官员的反对,认为京营需要拱卫京师,不宜轻动,且该都督久疏战阵,恐难当大任。

又有人推荐几位老将,但或因年事已高,或因身体原因,都被皇帝否决。

争论半晌,没有结果。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是冯保在宫内的对头之一,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老奴记得……去岁漕运疏通,河道整治,肃王殿下似乎……与几位边军出身的将领合作颇佳,且殿下虽年轻,但遇事沉稳,调度有方……”

他没有明说推荐肃王,只是提了这么一句。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