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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谢迟悄步来到祝听汐房门外,见屋内烛火已熄,以为她早已歇下,便欲独自离去。

正当他转身时,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你怎么不叫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又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期待。

谢迟的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

他垂着眸,看不清神色,只低声道:“时辰已晚,小姐应早些安歇。我这是去完成今日接的任务。”

“我知道啊,还是我替你接的嘛。”她唇角一扬,理所当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我要同你一起去。”

谢迟一时语塞。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抬起,落在她的装束上,呼吸瞬间停滞。

祝听汐身上是一袭绯色纱衣,层层叠叠,却薄如蝉翼。

月光下,隐约能窥见白皙的肌肤与玲珑的曲线,腰间系着一根金丝软带,更显得不盈一握。

这身装扮,华丽,明艳,却也……太过招摇。

谢迟猛地避开眼,线条分明的下颌绷得死紧,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

“听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喑哑,“我是去……烟花之地,那种地方,怎……”

“我知道呀,”祝听汐笑吟吟地转了个圈,裙摆如花绽放,“所以我特意换了这身装束。听说那里的姑娘们,穿得最是好看呢。”

好看?那些女子穿成那样,是为了取悦男人,是为了谋生。

谢迟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去需得暗中潜入,这般打扮……怕是过于惹眼了。”

祝听汐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纱衣:“真的不可以穿这件么?”

“行动恐有不便。”谢迟温声劝道。

“可我不想穿夜行衣。”她撇了撇嘴。

一身黑漆漆的,丑死了。

听到这话,谢迟紧绷的唇角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

他知道她素来爱美。

“换成劲装就好了。”

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祝听汐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回房。

不多时,房门再次打开,她竟换了一身绯红色的劲装走了出来。

紧束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衬得整个人英气飒爽,却也明艳到了极致。

这般绚丽的颜色,扎眼得很。

她是故意的。

她巧笑嫣然,凑近他耳边轻声问道:“若是待会儿被发现了,小墨哥哥会保护好我吗?”

谢迟一时语塞,最终只是抬手,有些僵硬地替她理了理微乱的衣领。

“会。”

很快,两人便潜伏在主楼的屋顶之上。

脚下便是喧嚣的大堂,透过瓦片的缝隙,能看到下面推杯换盏、纵情声色的景象。

那些污言秽语和放浪形骸的画面,让谢迟的眸色又沉了几分。

他刻意将祝听汐引到一处背风的屋脊后,隔绝了大部分的视线和声音。

可他稍一疏忽,祝听汐已悄悄掀开几片屋瓦,正欲俯身窥看,却忽地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住了双眼。

真像只猫儿,一不留神就要伸出爪子捣乱。

“别看。”谢迟的声音就在她耳后,比刚才更低。

“等下面那位蓝袍男子进屋后,我们再行动,取他身上的令牌。”

祝听汐被他捂着眼睛,不满地挣了挣:“你遮着我的眼睛,叫我怎么认人?”

谢迟几乎能感受到她长睫搔过掌心的微痒,低笑道:“不必你认,我知道就行。”

祝听汐轻哼一声,小声嘟囔:“……真是无趣。”

等了近半个时辰,那名蓝袍男子才携着一位女子步入天字一号房,门外守着两名佩刀护卫。

又过了一刻钟,屋内断断续续的动静彻底消失了。

谢迟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潜入。

屋内一片狼藉,酒气与脂粉味混杂。

谢迟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散落在地的衣物,迅速在蓝袍中找到了那块刻着特殊纹路的令牌。

得手了。

正欲抽身,门外的护卫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屋内男子也骤然惊醒,谢迟反应极快,一记手刀精准落下,随即翻身跃上屋顶,拉起祝听汐欲按原路返回。

然而下方的守卫已被惊动,喧嚣声四起。

谢迟当即揽住祝听汐的腰,纵身落入后院花园。

这里灯火阑珊,只有来寻欢的人,是暂时的安全之地。

他随手拾起一件客人遗落的外袍,利落地脱下自己的黑色夜行衣,换上常服。

祝听汐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脸上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双臂环胸,故意带上几分骄纵的薄怒:“我可不穿别人穿过的。”

谢迟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竟从怀中取出一件叠得整齐的樱色纱衣。

“这是方才屋内衣柜中的,应是新制的。”

祝听汐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他不仅完成了任务,还为她考虑到了这一点。

她接过纱衣,正要换上,却见谢迟已然默默地背过身去。

祝听汐:“……”

她三两下换好衣服,看着谢迟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便轻声唤他:

“小墨。”

谢迟闻声回身。

下一刻,他的目光彻底凝固了。

月光如水,倾泻在花园中。

祝听汐就站在花影之下,身上穿着那件他亲手拿来的纱衣,精致的绣花沿着衣襟蜿蜒而下,勾勒出玲珑的曲线,香肩若隐若现,在清冷的月色下,白得晃眼。

这分明是烟花之地最旖丽的装束。

他眼角那颗朱砂痣,在瞬间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

那些护卫闯入花园,粗鲁的搜查惊扰了几对正在幽会的客人。

“滚,不长眼的东西!”那男客被人打扰了兴致,勃然大怒。

为首的护卫连忙躬身道歉,眼睛却依旧四处巡视。

祝听汐趁机贴近谢迟,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小墨,你离我这般远,可不像来寻欢的客人。”

谢迟垂下眼睫,刻意避开她身上那袭过于明媚的纱衣,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那窘迫的模样,倒真像是几分醉意上头的客人。

他深吸一口气,手掌虚虚地揽住她的肩头,指尖克制地悬在衣料之上。

“走。”他低声道,带着她自然地朝外走去,努力融入这满园的声色浮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