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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听汐回至房中,屋内一如往常,静谧无声。

她缓步至妆台前,却见一方素笺压在犀角梳下。

指尖触及笺上熟悉的飞白体,她眸色微凝,却不动声色地挑开火漆印。

信中寥寥数语,却意蕴明晰:约她申时于醉月楼一叙。

祝听汐读完,神色并无太大起伏,只将信笺重新折起,举至灯前,一寸寸送入火中。

信纸被火舌吞噬,化作灰烬。

而此时,屋梁之上一道黑影悄然隐去。

不多时,沈宅书房内。

沈鹤卿正执黑子与自己对弈,闻得衣袂破空声,眼皮未抬:“信可送到了?”

暗卫单膝点地:“回郎君,某已将信置于祝娘子妆奁之上。”

“她可曾展阅?”玉质棋子“嗒”地落在楸枰上。

“娘子阅毕即焚。”

沈鹤卿执棋的手一顿:“回书呢?”

“并无回书。”暗卫喉结滚动,“亦……未置一词。”

他闭目片刻,语气幽冷:“退下吧。”

暗卫应声退去,书房中只余烛影摇曳,照不清他眉间一丝若有若无的烦乱。

翌日,晨光熹微,窗棂上透着柔光。

祝听汐虽不必再往佛堂,却仍未得清闲。

她倚坐在案前,案几上铺开一卷经文,笔走龙蛇,墨香浅淡。

晨曦透窗而过,映得她鸦青鬓边一支素银簪子寒光潋滟,更衬得颈间肌肤胜雪。

而此时,醉月楼中。

沈鹤卿身着玄青圆领袍,腰束犀角带,衬得他眉目清俊,神情沉稳。

只那拈杯的动作略显缓慢,眉宇间透出一丝压抑的倦意。

楼阁静雅,席前却独他一人。

过了约定时辰,暗卫跪在屏风后:“郎君,未曾出门。”

“周家有人阻拦?”

“不曾。”暗卫略有犹豫,“祝娘子自晨起后,便一直在房中抄写佛经。”

听罢,沈鹤卿手中茶盏微顿。

他眼中浮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疑色,眉头皱起,语气微冷:

“她抄经?”

他轻嗤一声,低声自语:“这倒不像她。”

京都夜雨时,他偶尔想起通县那个野丫头。

记忆里,她的面容总是模糊的,像隔着一层薄雾,连带着那些年少时的嬉闹,都变得不甚真切。

重逢那日,是她夫君的葬礼。她一身素服,木钗绾发,低眉垂眼地站在灵堂前,安静得像一尊泥塑的菩萨。

他远远望着她,只觉得陌生,这不是他记忆里的祝听汐。

直到那夜。

身下人软语轻喘,酥胸若雪。他只觉眼前女子冷艳如冰,身子却热得烫手。

他俯身之间,不经意对上她眼底那一簇跳动的火。

记忆轰然崩塌又重建。

爬树撕破的榴红裙角,抡着竹竿追打堂兄三里地的嚣张,叉腰站在墙头冲他笑骂“沈鹤卿你装什么斯文”时露出的小虎牙……

他突然意识到——

身下的人是祝听汐。

也是曾经的那个祝听汐。

她不是变了。

她从来都没变。

是他忘了。

是他当年未曾在意,如今却在一场荒唐中,被她狠狠撩醒。

那日情事缠绵,她虽未抗拒,反而似顺水推舟。

沈鹤卿原以为,她是想借机脱身,投奔于他。

可如今,他递了台阶,她却避而不应。

她到底在想什么?

是羞怯?是试探?还是……欲擒故纵?

沈鹤卿望向窗外,烛光摇曳,杯中茶已凉。

他心中却愈发烦躁。

一个月后。

大夫人破天荒地唤祝听汐到房中叙话。

烛影摇红间,王氏拉着儿媳的手轻叹:“汐娘,委屈你了。大家说十日后要召族老商议兼祧之事,你可愿意?”

祝听汐抬眸望着婆婆。她知道这位丧夫丧子的妇人早已心如死灰,唯独对她这个儿媳还存着几分怜惜。

“我......”话音未落,祝听汐突然掩唇干呕。

王氏脸色骤变,急令左右退下。

待房门合上,她一把攥住祝听汐的手腕:“你给我说实话,莫不是......有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见祝听汐垂首默认,王氏松开手,面上怨色与怜惜交织:“你怎敢......”

话到嘴边又化作一声长叹。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儿子缠绵病榻两年,与祝听汐根本未曾圆房。

当初为全颜面,还是她帮着遮掩的。

祝听汐垂眸,想起周正元病榻前的承诺:“不圆房......来日你改嫁也少些阻碍。”

如今想来,竟像隔了一世。

“那日......”她声音轻得像飘散的香灰,“婶母要毁我名节,我不得已......”

“吴氏?!”王氏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复又压低嗓音:“那人是谁?”

祝听汐摇头不语,一滴泪恰落在王氏手背上。

大夫人眉目一紧:“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是......他不愿。”祝听汐闭目任泪水滑落,将脏水泼得干脆利落。

王氏突然将她搂入怀中,方才的怨怼全化作了颤抖:“我的儿啊......”

枯瘦的手抚上她平坦的小腹,“这孩子......留不得。”

祝听汐自大夫人房中出来时,眼角犹带泪痕。

廊下仆妇见了,只当是婆媳二人追忆亡者伤怀,倒也未起疑心。

袖中沉甸甸地坠着大夫人塞来的银钱,还有一张写着大夫住址的素笺。

祝听汐指尖微颤,这府里,终究只有这位丧夫丧子的婆婆,还存着几分真心,盼她能逃出生天。

她本不必将此事告知大夫人。可这深宅之中,唯有王氏会因她落泪,会想着替她安排后路。

至于沈鹤卿……

他是她别无选择下的最好选择。

将算计落在他身上,并非祝听汐本愿。

要怪,便怪那年少时不合时宜的相识,让她早早知晓了他藏在清冷外表下的重诺与心软,笃定了他纵使看穿一切,也绝不会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如今事成,回想那日她未曾赴约,无非是男女之间那点微妙的博弈。

要擒,必先纵。

现在就是该擒的时候了。

这周家已是龙潭虎穴。

老夫人只当她是延续香火的工具;

大夫人虽心善却无力相护;

二夫人吴氏更是恨不得立时将她打杀......

祝听汐眼中一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