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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间的喧嚷声渐渐低了下去,青玉案上的烛花已结了厚厚一层。

廊下的侍婢们捧着醒酒汤静立多时,只等最后几位宾客离席。

祝听汐立在游廊下,晚风卷着庭院里的桂花香漫过来,拂得她鬓边的珍珠流苏轻轻晃了晃。

隔着雕花窗棂望进去,沈鹤卿仍与几位同僚执盏笑谈。

烛影摇红间,他衣袍微松,指尖闲闲点着案面,似在论及某桩朝中趣闻,眉梢眼角浸着些许酒意,比寻常多了几分疏朗。

祝听汐绕过几处空置的筵席,悄无声息行至他身后。

沈鹤卿忽的向后探手,精准扣住她的腕子,在她掌心轻轻一挠,他却依旧对着同僚笑道:“张兄适才提及今岁流外铨的考课……”

“好个耳目灵通的沈别驾!”绿袍官员瞥见屏风上的双影,笑着拍案,“尊夫人既来,我等再不放人,倒显得不识趣了。”

另一位立刻接话:“难怪沈兄方才心不在焉,原是有‘要紧事’待办!”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

沈鹤卿顺势起身,广袖翻飞间已将妻子的手掩入袖中,朝众人端端正正作了个揖:“内子畏寒,且容某先行告退。”

那润州司马却突然举盏:“慢着!方才说的……”

话未说完,沈鹤卿已牵着祝听汐转出屏风,只余一声带笑的“改日再议”飘在酒气氤氲的厅堂里。

待最后一位宾客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徐靖方敛袖上前,低声道:“使君明鉴,下官观沈别驾待夫人之情状,不似作伪。”

刺史捻着胡须轻笑,眼底却无半分暖意:“愈真愈妙。沈鹤卿既不肯入我彀中,本官倒要看看,这位别驾大人,究竟能为他的如花美眷,折损几分铮铮铁骨。”

话音刚落,穿浅朱色罗裙的女子已款步走到刺史身侧,敛衽道:“郎君,饵已经撒出去了。表姐性子最是好强,此刻怕已遣人往通县查探了。”

徐靖眉头紧锁:“使君,若任由吴氏追查祝氏身世,恐怕会牵出周家在漕粮账目上的手脚......”

“漕运上的事,本就是弃卒保车。”刺史眯起眼睛,声音陡然转冷,“沈鹤卿既已盯上漂没账里的猫腻,你以为那几船掺了陈粟的贡粮还藏得住?”

他忽然倾身向前,烛光在脸上投下阴翳:“要怪,就怪周家办事不利,去年那批以次充好的漕粮,竟让转运使衙门看出了破绽。”

烛火轻晃,铜镜里映着祝听汐朦胧的轮廓。

她正抬手欲拆发间最后一支金簪,却觉身后人影微动。

沈鹤卿不知何时已立于她背后,指尖先一步触到簪尾,替她轻轻抽离。

乌发如瀑般散开时,他微微俯身,视线落进镜中,与她的目光在镜面里撞个正着。

沈鹤卿的声音带着几分低哑:“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香?”

祝听汐微微偏头,呼吸不经意掠过他下颌:“不是晨起时才与你用的同一盒兰膏?”

夫妻同住一檐下,共用些琐碎物件本是寻常。

沈鹤卿低笑,眼尾因酒意染着薄红,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发梢:“怪事……”

“怎么到了你身上,连最寻常的香脂都成了瑶池仙品。”

“你醉狠了。”她侧过脸,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沈鹤卿低低笑了一声,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颈侧,跟着便将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唇瓣似有若无地擦过衣料下的肌肤。

“句句肺腑,”他喃喃着,语气里竟添了几分委屈,“你却只当是醉语。”

他顿了顿,气息拂在她的颈间,又道:“汐娘这般,当真叫人伤心。”

越说越不像话。

祝听汐霍然站起,却听身后“咚”的一声闷响。

“你没事吧?”她下意识回头去扶,话音未落却愣住了。

只见那人斜倚在榻上,衣襟半敞,眼底哪还有半分迷蒙?

分明漾着清凌凌的笑意,倒映着她绯红的脸。

“沈、鹤、卿!”她咬着唇瓣去揪他衣袖,“你竟装醉——”

他顺势将她手腕一拽,天旋地转间,她已跌坐在他膝头。

屏风上两道影子倏地交叠,惊得烛火都晃了晃。

“不装醉......”他指尖拂过她滚烫的耳垂,低笑,“怎知我家夫人面皮这般薄?”

祝听汐忽然反手扣住沈鹤卿的手腕。

“装醉?”她眉梢微挑,眼底哪还有半分慌乱,反倒漾起几分狡黠,“那正好。”

沈鹤卿还未反应过来,唇上骤然一热,她竟主动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兰香的清冽,又凶又急,像是报复他方才的戏弄。

沈鹤卿呼吸一滞。

恍惚间,竟像是又见到了年少时的她,叉着腰理直气壮地瞪他:“卿卿若告发我,我就说你偷亲我。”

旧时戏言竟成了此刻齿间缠绵的证词。

他下意识抬手,正要抚上她的腰间,她却倏然后撤。

一触即分的温热里,祝听汐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指尖慢条斯理地抚平被他揉皱的衣袖:“沈大人不是要听实话么?”

她俯在他耳边,吐息如兰,“你装醉的模样......”

“拙劣得很。”

说罢转身便走,却被他一把拽回怀里。

屏风上两道影子纠缠得难舍难分,映着沈鹤卿难得错愕的表情。

“夫人这招,跟谁学的?”

祝听汐轻笑:“跟某个装醉的骗子学的。”

他低笑一声,眼底漾开几分无奈。

果然,从初见那日起,他就注定要败在她手里。

她唇角还挂着方才得逞的笑意,明媚得晃眼。

她自幼就爱逗弄他,偏他总爱端着副小大人的君子模样,任她怎么捉弄,眉头都难得皱一下。

唯独在她故意凑得极近,吐气都能拂过他耳畔时,他才会红着脸往后退半步,瓮声瓮气地丢下句“不合礼数”。

如今倒好,成了夫妻,这人倒学会反将她一军。

祝听汐心里哼了一声,指尖在他衣襟上轻轻戳了戳。

想让她认输?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