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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沈府内室。

祝听汐闭目端坐于菱花镜前,身后婢女正为她梳拢青丝,指尖灵巧地穿梭在发间。

铜镜映出她慵懒的容颜,胭脂未施,却已透出几分夏日倦意。

忽听珠帘轻响,沈鹤卿踱步进来,指尖拨弄着妆台上的几支发簪,金玉相击,发出细碎的清音。

“汐娘,今日簪哪一支?”他低声问道。

“就那支累丝嵌宝荷叶簪罢。”她眼也未抬,懒懒应道。

“嗯。”

脚步声渐远,又渐近。

“汐娘,你看这件夏袍,可衬今日的宴?”

祝听汐勉强睁眼,瞥见他身穿雨过天青色的夏袍,却手持一件藕色圆领袍,敷衍道:“甚好。”

沈鹤卿却不动,只立在原地,衣袂垂落,在晨光中投下一道修长的影。

“还有事?”她终于察觉异样。

他抿了抿唇,忽道:“你就不能……替我挑一挑?”

祝听汐一怔,手中玉簪“咔嗒”一声搁在妆台上。

她透过镜中倒影细细打量他这人今日怎的如此在意衣冠?莫不是宴上有他属意的小娘子?

“沈少卿这是唱的哪一出?”她转身,眉梢微挑,“难不成今日赏荷宴上,有什么人值得你这般郑重?”

沈鹤卿眸色一暗,忽而上前一步,指尖抚过她散落在肩的一缕发丝,声音低了几分:“汐娘,你从前……还会为我系蹀躞带的。”

祝听汐一怔,倒也想起了那日的情形。

只是那时她怀着别的心思,怕假孕的事败露,才故意那般亲近,想勾着他把假的做成真的。

可后来风波平息,那点刻意的殷勤也随着心事淡去,她便再没那般细致过了。

祝听汐起身,指尖挑起一枚羊脂白玉连环佩,丝绦上还沾着她袖间淡淡的苏合香。

她低头为他系佩,发间一支银梳篦不慎滑落几缕青丝,垂在他手背上,痒如游丝。

沈鹤卿不由低头,恰见她鼻尖沁着细汗,日光透过窗纱斑驳映在她颈间,将那片肌肤染成蜜色。

她系得认真,全未察觉他的目光正描摹过自己眉梢。

“好了。”祝听汐忽然抬头,正撞进沈鹤卿低垂的眼眸里。

那目光像是浸了温水的墨,浓稠得化不开,没有半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只牢牢锁着她的身影,眼底翻涌的情愫几乎要漫出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灼热。

她心头微跳,忙退后半步,拎起自己裙裾间悬着的另半枚玉饰。

声音里带着点不自然的轻颤:“你看,这枚与我身上的原是一对。拼在一处,正好是完整的藕节形状,倒也应了今日赏荷宴的景。”

沈鹤卿的目光落在那对玉佩上,又缓缓抬眼看向她。

他望着她的眼神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漾开细碎的涟漪,带着点怔忡,又藏着点难以言说的欢喜,竟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心意烫得有些无措。

他脸上漾着藏不住的笑意,牵着祝听汐的手往外走。

行至廊下,恰遇知意捧着茶盘经过,他忽地驻足。

“知意,”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祝听汐的手腕,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兴致,“今日我与你家夫人,瞧着可还登对?”

知意猛地抬头,茶盘险些倾斜。

她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

夫人一袭藕丝裙裾曳地,发间那支并蒂莲步摇随着转头轻轻晃动,衬得人比阶前芍药还鲜润三分。

而身旁的沈鹤卿虽着天水碧常服,通身气度却仍似浸在官署文书里,连腰间蹀躞带都束得一丝不苟。

“夫人今日……”知意捏着袖角,斟酌道,“倒似比去岁在润州时更显娇俏了。”

她悄悄瞥了眼沈鹤卿渐淡的笑意,忙补了句,“大人与夫人站在一处,恰如画上走下来的神仙眷侣。”

沈鹤卿不置可否,只将祝听汐的手握紧了些。

待行至二门处,又偏头去问正在检视马具的崔管事。

老管事捋须笑道:“老奴眼拙,只觉夫人这身打扮,倒像是未出阁的小娘子。”

话锋一转,“不过大人这般稳重,正该配位鲜妍的夫人。”

车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祝听汐侧眸望去。

沈鹤卿倚在厢壁,方才那股子雀跃劲儿已散了七八分,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腰间那枚白玉藕节佩。

祝听汐眼波流转,笑意盈盈:“这是怎么了?方才众人不都夸赞于你?”

沈鹤卿抬眸望她一眼,复又垂睫,抿唇不语。

祝听汐作势起身,马车恰在此时一晃,她身形不稳向前踉跄。

沈鹤卿神色骤变,长臂一伸将她稳稳揽住。

“胡闹什么?”他语气微沉,手上却将她护得周全。

祝听汐就势倚在他臂弯里,纤指轻点他脸颊,笑靥如花:“不过是想仔细瞧瞧,咱们大理寺的冷面少卿生闷气的模样。”

沈鹤卿轻叹:“并非生气。”

“那是为何?”她仰面望他,眸中映着车窗透入的碎光。

沈鹤卿凝视她明媚容颜,迟疑片刻道:“可还记得那日你来官署寻我时,遇见的那位同僚?”

“自然记得,本想托他引路寻你呢。”

“他……”沈鹤卿喉结微动,“他不知你是我夫人,而我当时欢喜过头,竟忘了言明。”

祝听汐眨了眨眼:“这……很要紧么?”

“要紧!”他声音陡然提高,又急急道出原委,“他误以为我是你兄长,竟要我为你二人说媒!”

祝听汐先是一愣,随即“扑哧”笑出声来,眼尾的笑意像落了星光。

“那今日宴上,少卿大人可要为我引见?”

见她眼中狡黠之色,沈鹤卿无奈:“汐娘还取笑我。”

“难怪你方才追问知意他们……”她的指尖绕着他衣带把玩。

沈鹤卿闷声道:“他们只夸你年轻貌美,莫非我看着年长许多?就只配做你兄长,做不得夫君?”

“且住!”祝听汐竖起纤指抵在他唇前,“他们何曾这般说过?少卿可不能曲解。”

“我并非恼他们。”他握住她手腕,声音低了下来,“只是……无论如何装扮,总觉配不上你。”

祝听汐细细端详他面容。

半年来,他确实比在润州时清减许多。

自入大理寺,案牍劳形,眼下常带青影。

反观自己,终日与陈娘子游园赏花,倒愈发容光焕发。

虽心知如此,此刻却不好再添柴火。

她柔荑覆上他手背:“待会儿宴上,众人皆知我是沈夫人了。莫要耷拉着脸了,再皱下去,可真要显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