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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

崔管事的身影突然撞碎了庭院的宁静,他面色慌张地一路疾奔,嗓子里带着压不住的急火:“夫人!夫人!大人他出事了!”

祝听汐刚把毽子踢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闻言立刻顿住脚步,心头猛地一沉。

她来不及细想,裙摆扫过阶前的青苔,几步就冲到了大门外。

只见沈鹤卿躺在临时搭起的担架上,玄色锦袍被暗红的血渍浸透,那抹刺目的颜色顺着衣褶往下淌,看得人眼皮发紧。

“沈鹤卿!”她声音发颤,快步扑过去,指尖刚要触到他的衣襟,就被旁边的随从拦住。

“夫人莫急,”一个官员脸上带着难掩的后怕,低声解释,“方才沈大人同我们在马场打马球,不知怎的马惊了,大人他……他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内室里,烛火被风拂得轻轻摇曳。

祝听汐坐在床沿,紧紧攥着沈鹤卿冰凉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干涸的血痕。

外间的脚步声、低语声渐远,所有人都守在院外等着太医署的人,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那只被她握着的手忽然动了动。

祝听汐猛地抬头,正对上沈鹤卿悄悄掀开的眼。

他非但没有半分痛楚,反而摸出个皱巴巴的猪胞,外面还沾染些“血污”。

祝听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惊又气地瞪着他,嘴唇动了动,只挤出一个字:“你!”

沈鹤卿连忙竖起手指抵在唇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嘘!汐娘小声些。”

“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她压低了声音,指尖在他手背上用力掐了一下,眼里却藏不住松了口气的波澜。

沈鹤卿被掐也不恼,反而冲着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太医署的人很快赶到,换下的血衣浸透了血水,连旁边的同僚看了都忍不住蹙眉。

没片刻,侍御医们诊视后纷纷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斟酌:“沈大人性命无忧,只是……日后子嗣怕是艰难了。”

“这可如何是好?”

周围的官员们都不忍去看祝听汐的脸色,只能强作镇定地安慰:“夫人莫要太过忧心,沈大人向来吉人天相,总会有转机的。”

等人都散尽了,祝听汐才缓步走向床榻。

沈鹤卿却正含笑望着她,眼底不见半分病气。

祝听汐走近了,才轻声道:“这下好了,你沈大人怕是要更出名了。”

沈鹤卿低笑一声:“都怪大理寺的公务太多,且容我装几日病,偷个清闲吧。”

祝听汐嗔怪地看他一眼:“这种事也是能装的?”

沈鹤卿只笑不语。

他怎会不知轻重。

只是当年大夫就说过,汐娘恐难有孕。

前几日她又轻声问起孩子的事,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才急中生智想出这法子。

往后若是真的没有孩子,旁人也只会怪到他这个沈少卿头上,断不会再去猜疑汐娘半分。

自沈鹤卿打马球时不慎坠马,落下隐疾后,整个京都的娘子们便纷纷以此为诫,严令自家郎君再不许轻易上场击鞠。

一晃两年过去,陈娘子也已嫁作人妇,夫君正是那位大理寺评事,如今已升任大理寺正了。

这日,陈娘子兴致勃勃地来寻祝听汐出门。

她亲昵地挽住祝听汐的手臂,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汐娘,西市新开了家玉郎阁,里头尽是些清俊善乐的郎君,陪侍饮宴、奏乐弈棋,风雅得紧!咱们去瞧瞧新鲜?”

祝听汐脚步微顿,挑眉看她:“你今日特意寻我,原是为了这个?”

陈娘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和沈郎君成婚这些年,肚子始终没动静,京里早传开了,都说沈郎君那处不大中用……”

祝听汐眼皮微微一跳:“我怎么从未听闻这些风言风语?”

“哎呀,谁敢当面问你啊!”陈娘子嗔道,“她们背地里都叹你可怜呢,说沈郎君位高权重,你这日子怕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祝听汐深知这位好友心直口快,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了,性子还如同未出阁的少女般跳脱。

她不禁失笑:“照这么说,你也觉得我可怜?”

陈娘子下巴一扬,露出几分狡黠:“我才不同情你呢!要我说,沈郎君既自个儿……不便了,心里定然对你有愧。咱们如今就是拿私己钱去玉郎阁听听曲、赏赏人,他岂敢多说半个不字?”

祝听汐一时语塞,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沈鹤卿他……其实好得很,方方面面都是。

陈娘子可不管那么多,挽着祝听汐便径直往那新开的玉郎阁行去。

不远处的茶楼雅间内,沈鹤卿正与几位同僚品茗议事,忽有贴身仆从悄步而入,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他脸色骤变,猛地起身,眼角余光却瞥见同僚们脸上都挂着看好戏的神色。

再看陈娘子的夫君刘郎君,却见对方也是一副似笑非笑、了然于胸的模样。

沈鹤卿反倒定了定神,缓缓坐下,端起茶盏轻呷一口:“刘郎君,方才仆从来说,见我家夫人正与尊夫人在一处。不如,同去寻寻?”

刘郎君闻言,脸上那点戏谑瞬间僵住,血色褪尽。

他家夫人出门时,可半点未曾提及是要与沈家夫人一同行动!

两人各怀心思,匆匆赶至玉郎阁。

踏入厅内,目光急切扫过喧闹的一楼堂座,却并未见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沈鹤卿眉心紧蹙,下意识抬头望向二楼雅阁——

只见身着鹅黄衫裙的陈娘子,正凭栏而坐,兴致盎然地观赏着楼下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俊美伶人,身旁还有位清秀小郎君正为她殷勤斟酒。

而与她同席的祝听汐,虽不如陈娘子那般大胆外放,以一柄缂丝团扇半遮娇容。

可那露出来的一双明眸,眼波流转间,看得竟比陈娘子还要专注几分。

“待会儿定要唤那领舞的伶人上来问话,我瞧他那腰身……软得当真惹人注目。”

祝听汐指尖捻着团扇,半遮着脸,声音里透出几分欲拒还迎的迟疑:“这……怕是不太妥当吧?”

话音虽轻,那微微前倾的身姿和眼底流转的微光,却分明泄露出几分藏不住的期待。

她正觉口干舌燥,下意识伸手去够案几上的酒盏,指尖却蓦地触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祝听汐心头猛地一跳,倏然回首。

只见沈鹤卿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身后,正俯身凑近,唇角勾着清浅笑意,慢声问道:“夫人觉得……这玉郎阁的酒,可还合你的口味?”

一旁的陈娘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沈、沈郎君?!您怎么……”

她下意识想躲,却一眼瞥见自家夫君正脸色铁青地立在沈鹤卿身后,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沈鹤卿不紧不慢地在旁侧的椅子上坐下,指尖轻叩桌面,语气平和得令人心惊:“陈娘子,尽可继续观赏。不必顾虑银钱,刘郎君在此,自然会替你付账。”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刘郎君的脸色霎时又黑了几分。

陈娘子吓得连连告饶:“我、我是同你说过的呀!我这是为了陪祝娘子她才……”

刘郎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可没说要陪到这种地方来!夫人,你这简直是……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陈娘子还欲辩解,眼角却瞥见沈鹤卿竟仍面带微笑,慢条斯理地取过酒壶,为祝听汐斟了一杯酒,甚至还从容地自己啜饮了一口。

她顿时腰杆一硬,理直气壮起来:“你看看人家沈郎君,多懂事!虽说他那地方不中用了,可人家这正房气度,没得挑啊!”

“哐当”一声,沈鹤卿手一抖,酒盏险些落地,酒水溅了满桌。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目光猛地射向祝听汐,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紧绷:

“她、说我什么不中用了?!嗯?汐娘,我怎么就……听不懂这话?”

祝听汐瞬间头皮发麻,立刻指向好友:“不是我!都是她自个儿胡乱揣测的!我也是今日才听闻!”

陈娘子岂肯独自背锅,当即嚷道:“那你也没否认啊!”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祝听汐与陈娘子能成为至交,全因两人都是甩锅的好手。

刘郎君见沈鹤卿那脸色,心知大事不妙,哪还敢多留?

忙不迭脚底抹油想溜,走之前还算厚道,一把拽上自家还在咋呼的夫人,连拖带拽地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