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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祝听汐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出来时,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冽香气。

那条黑蛇已经在她床中央蜷成一团乌黑的墨玉,像是睡着了。

她走过去,用手指推了推他冰凉的鳞片:“醒醒。”

黑蛇被她推得悠悠转醒,慢吞吞地抬起蛇头,金色的竖瞳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迷蒙,望向祝听汐时,里面充满了无辜的茫然,仿佛不明白为何被打扰清梦。

祝听汐一点儿都没心软:“你可以变回人形了,怎么还呆在这儿?”

他没有用行动回答,而是顺势蜿蜒而上,再次试图缠上她的手腕,细密的鳞片擦过她温热的皮肤,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祝听汐皱眉,任由他缠着,语气带着点探究:“你这是变回本体,就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她觉得不对劲,精怪化形后,灵智已开,没道理变回原形就丧失语言能力。

黑蛇只是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虎口,依旧沉默。

祝听汐懒得再跟他纠缠,抽出手,转身上床,扯过被子盖好,顺手将他从自己身上撸下去。

“啪嗒”一声轻响,黑蛇呆呆地跌落在柔软的地毯上,他昂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那个毫不留情翻身背对他的身影,金色的竖瞳里写满了震惊和委屈。

她不是对那只作祟的黑猫都挺有耐心的吗?还给那黑猫安排了工作,解决了执念。

他们明明都是一个颜色,为什么待遇差这么多?就因为他不是毛茸茸的吗?

悬在空中的小册子无声地翻了几页,书页的弧度像是在偷笑,带着点幸灾乐祸。

但在黑蛇冰冷的视线扫过来之前,它立刻“嗖”地一下飞到了祝听汐的枕头另一边,甚至还悄悄地用书页一角,给自己掖了掖。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祝听汐平稳的呼吸声,似乎已经沉入梦乡。

在地毯上僵持了许久的黑蛇,终于动了。

他悄无声息地游上床,选择在枕头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盘踞下来。

见祝听汐没有任何反应,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也闭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然而,睡到半夜,他似乎还是心有不甘,又悄悄抬起尾巴尖,精准地拨弄了一下床头柜上的稻草人,让它正面转向冰冷的墙壁,眼不见为净。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安心地将脑袋埋进身体里,真正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他们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才来到阿元母亲居住的郊区。

阿元:“这是我毕业后拼命工作买的房子,买不起市中心的,只买得起这里的。我走的时候,房贷还没还清。”

黄新已经带着人在楼下等着了。

见到祝听汐,他立刻迎上来,面露难色:“祝天师,邻居说阿元母亲天不亮就出门做工去了,这……”

“等。”祝听汐只说了一个字。她看了一眼略显焦躁的黄新,难得地开口:“黄先生要是觉得累,我请你喝杯奶茶?”

黄新受宠若惊,下意识点头:“好啊好啊……”

随即反应过来,声音弱了下去,连忙摆手:“不累不累,等等是应该的。”

几人就这样在老旧小区的楼道里,从上午等到了日头西斜。

直到傍晚时分,一个身影才步履蹒跚地出现在楼道口。

她穿着洗得发旧的衣裳,头发有了许多白发,但梳理得一丝不苟。

她一眼就认出了黄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尖锐:“你又来干什么?还想让我闭嘴吗?”

黄新挤出笑容:“您误会了,我这次是特地来慰问您的。”

“慰问?”她情绪激动地一把推开他,声音带着颤抖,“滚!别来我家!听不懂人话吗?别来脏了我儿子买的房子!”

她挥舞着手臂,仿佛要驱赶什么不洁的东西。

黄新被推搡着,没敢生气,只是偷偷瞥向祝听汐,生怕她动怒。

阿元母亲的视线也随之落在祝听汐身上。

她正要关门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祝听汐适时开口,声音平和:“阿姨,方便让我们进去坐坐吗?”

鬼使神差地,这个还在盛怒中的母亲,竟侧身让他们进了屋。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窗明几净,夕阳的余晖洒满客厅,显得格外温暖。

“当初阿元买这房子的时候,就念叨着一定要买到光线好的。”母亲给祝听汐倒了一杯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像是想从她身上找出那份熟悉感的来源,“他说,房子小点没关系,要是能迎着阳光吃我做的番茄鸡蛋面,那该多幸福。”

祝听汐接过水杯,没有喝,只是看着这位强忍悲伤的母亲:“这房子的房贷,不是您能承担的吧?而且,如果我没猜错,当初酒店给的赔偿款,您其实没要,对吗?”

阿元的母亲沉默了。

当初她根本不相信,自己那个那么喜欢水的儿子,会淹死在泳池里。她去酒店闹过几次,想要一个真相。

酒店方面只想尽快息事宁人,提出要走流程进行尸检。

她想到儿子死后还要被开肠破肚,心就像被刀绞一样。

她不能让儿子生前受苦,死后还不得安宁。

后来,酒店为了平息舆论,象征性地给了几万块钱。

她怎么可能要这笔用儿子性命换来的钱?她转头就把钱捐了。

为了保住儿子留下的这套房,她只能四处打零工,勉强偿还贷款。

她必须留下这套房。

她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儿子把钥匙交到她手上时,那自豪又期待的模样:“妈,这是儿子给您买的第一套房!以后您可得收留我这个无房人士了。”

许久不曾落泪的母亲,此刻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

祝听汐在心中轻叹,安抚了一下布包中躁动不安的稻草人。

她起身,默默地将客厅的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渐暗的天光。

室内光线变得柔和而私密。

随着祝听汐一个轻柔的牵引动作,一道模糊却熟悉的虚影从稻草人上缓缓浮现,凝聚在客厅中央。

祝听汐等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这对阴阳相隔的母子。

母亲猛地捂住嘴,泪水决堤。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儿子的脸庞,却穿透了那虚幻的光影。

“阿元,我的阿元……”她泣不成声,“房子妈给你守着……守着呢。阳光很好,跟你想要的一样……”

阿元的魂影留恋地看着她:“妈,对不起,让您受苦了。您要好好的……要好好的啊……”

……

阿元的魂影渐渐变得稀薄,预示着此次显形即将结束。

“时间到了。”祝听汐轻声提醒。

阿元眷恋地看着母亲,身影开始化作点点温暖的光粒,如同逆飞的萤火,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在彻底消失前,他留给母亲一个如阳光般温暖释然的笑容。

母亲徒劳地想要抓住那些光点,最终却只是握住了满掌心的空气。

她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但这一次,哭声里不再只有绝望,更带着一种与过去和解的释然。

祝听汐默默地看着,知道生人和阿元最后的执念,已然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