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礼回到屋里的时候,宋娇娇正坐在镜子前用木梳子梳着头发,黑发跟绸缎似的,从头到尾,一顺到底。听到动静后,她抬着头在镜子里跟沈衍礼对视了一眼,放下梳子转过身:“老公。”
今天新买的裙子被她穿在身上,裙角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绒布的质地被暖黄色的光一照,泛着星星碎碎的亮。
“我不会编头发。”
宋娇娇道。
沈衍礼没问她夜里编什么头发,熟稔地过去拿起那把梳子,说道:“我来。”
宋娇娇低着脑袋,感受着他手指轻柔地穿过发丝,一缕又一缕地放好,手指有些凉意,她揪了揪衣服问道:“你是去找爹娘了吗。”
“嗯。”
“他们凶你了?”
“没有。”
沈衍礼垂着眸,宋娇娇伸手拍了拍他膝盖上没拍干净的灰尘,没再说话。
他编的很繁杂。
但是宋娇娇的头发没留很长,总觉得打理起来不方便,回回刚要过腰的时候就要剪一截,不多时就到了发尾,他捏着头绳转了两圈,看着那一截留在发尾的红绳,俯身把宋娇娇揽在怀里,将大部分的力气过渡给她,沉甸甸的。
宋娇娇感受着背上的重量,伸手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脑袋:“那这是怎么啦?”
“没凶你还不好。”
她不这么说还好,宋娇娇这么一提,沈衍礼就眼窝泛酸,闷闷道:“嗯。”
他想。
如果宋父跟宋母打他一顿、骂他一顿,他可能会好受很多。
做错事情不就得这样吗。
宋娇娇挣开他,转过身捧住他的脸,细细打量,沉吟道:“来,我看看,是不是准备掉金豆子了?”
沈衍礼愣了下,无奈失笑,握住她的手腕贴过去,放在唇边,黑眸中包含着无限的爱意:“娇娇。”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宋娇娇有些倨傲地抬起下巴,装模作样道:“是吗?那我不信怎么办。”
“那你要怎么才能信?”沈衍礼笑问道。
宋娇娇敛着睫毛,左思右想,非得拉长让沈衍礼等着的时间,而后勾了勾手指:“你凑过来,凑过来告诉你。”
【这屋里就你俩人,娇娇你防谁呢?】
【你猜】
【把我们当外人了是不是?】
【呜呜呜呜呜】
沈衍礼俯身,又觉得不够低,而后抽着裤腿单膝跪地,把耳朵贴过去:“娇娇你说,只要你提,我都做。”
宋娇娇揽着他的脖颈,凑过去,声音却没那么小,认认真真道:“一辈子的事情,你得用一辈子证明。嘴上说的,我可不信。”
沈衍礼仰着头,把宋娇娇的样子一寸寸得看过去,没有丝毫的情欲,是眷恋,他闷声忽笑,慢慢双膝跪地,把脑袋侧着枕在媳妇的腿上,话至泪流:“我沈衍礼,何德何能。”
那些沈家连夜的阴雨被风吹散,厚重的云层投下一缕光,不偏不倚照在他身上,光是暖的,暖得让人骨子里泛着痒意,胸腔口的心脏跳动着,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跳到宋娇娇怀里才能安心。
“娇娇。”
“我在呢。”
“我爱你。”
宋娇娇的手慢慢摸着他的脸,俯身过来说道:“我知道。”
【明明很甜啊,为什么总有种想要掉眼泪的感觉,好奇怪】
【被生活摧残的尸斑都要淡了,仿佛回到了当年还没做毒妇的时候】
【小度小度,我在!】
【楼上的叉出去!】
暖帐红烛摇,鸳鸯度春宵。
宋娇娇骨头都酥。
沈衍礼从头到尾磨人的很,倒也没怎么折腾她,也没说什么羞人的话。只是那眼神,看着就令人脸红心跳,尾椎发麻,勾人得很。
她半睁着眼睛找衣服,一旁的沈衍礼凑过来问道:“吵醒你了?”
“没,就是该醒了。”
宋娇娇伸着懒腰,清醒了两分,摸过去揽住自家男人的腰:“老公,今天穿那个外套行不行?”
沈衍礼顺着她的下巴看过去,见书桌前椅子上放着件叠好的蓝色外套。
他把秋衣套好。
“行。”
“待会我打水回来,你再眯会吧。”
宋娇娇这么说,那肯定有她的用意。
沈衍礼也没问。
不过他依稀能猜出来点什么,比如,昨晚上回来有点东西不见了。
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衍礼权当不知道,等穿戴整齐,拎起来外套穿上,看见他老婆在床上支着一截白生生的胳膊看他。
本来都静下来的心顷刻间又乱了。
他喉咙一滚,衡量两秒后,凑过去,寻着她的唇啃了一口,把她塞进被子里不敢再看,脚步匆忙慌乱。
这一出门。
他先是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下来思绪,往外套口袋里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
沈衍礼没有随意拆,先是找了个小板凳坐下,这才缓缓打开。
映入眼帘就是宋娇娇昨夜在他眼皮子底下写下的名字。
那“沈衍礼”三个字,他是百看不厌。
而后目光向下一拉。
他心跳似乎在此刻漏了一拍。
反反复复看着那行字,最后才真的敢相信,这些字眼是真的。
信上面,宋娇娇没写他想看的,而是写了一句——
“娇娇很爱你”。
【你们说沈衍礼会不会发现娇娇写的信啊?】
【急死了急死了,怎么不在我们眼前拆,真想看看沈衍礼见到那封信是什么样的表情】
【又幸福了小沈.\/】
“小沈,今天咋起这么早。”
宋母瞧见坐在门外的沈衍礼,先看了看锅,见底下没添新柴火,默默松了口气。
沈衍礼连忙把信折好,揣进兜里,拍了拍说道:“昨天睡得早,醒了就睡不着了。”
“锅里的水还热,你打上洗漱洗漱吧。”
宋母说着,先去鸡棚把圈着的鸡放出来。
沈衍礼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关紧的房门,捂住脸,喉咙里溢出轻笑,随后搓了搓,随着起身叹了口气,放眼四周,贪婪地呼吸着。
嗯。
宋家村的空气都是甜的。
……
“你就在这边坐着。”
沈衍礼就非得去掰那点苞米,把账本跟笔塞进宋娇娇手里。
就是记个数的事情,不怕她出错。
宋父看得头疼,拗不过他,只得道:“行了,走吧走吧。”
近处的苞米掰得差不多了。
今天要去远处掰,得用拖拉机,到时候也省得路远还得背着回来。
“来了。”
沈衍礼一步三回头,最后跟着人跳上拖拉机的后斗,人群吵吵闹闹,等着一行人离开,只留下几个妇女跟孩子去另找它事,宋娇娇低头翻着账簿,听到拐杖落地的声音抬起头:“爷爷?”
“衍礼那小子呢?”沈首长环顾四周,村大队院里就坐了宋娇娇一个。
宋娇娇指了指远处:“他跟我爹去掰苞米了。”
“您找他有事儿啊?”宋娇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