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在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这种话能从沈衍礼的嘴里说出来。
他骨头多硬啊？
打记事起就不屑于做告状这种事情了。
再说了，那话是这么说的吗？
何在冷笑着刚要解释，就见宋娇娇敛着眉，温声细语道。
“他骗你的。”
“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该死，又又又让沈衍礼这小子爽到了！】
何在有些坐不住了：“我没这么说，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一点都不重要。”宋娇娇打断道。
重要的是沈衍礼怎么想。
何在蓦然怔住，听懂了里面的话外之音。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面，宋娇娇就是这么低眉顺眼的样子，然后掷地有声反驳：我老公不是废物。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瞧见病床上的人大概也没想到宋娇娇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失神。
沈衍礼似乎看到一颗子弹。
划过很多岁月。
突然间就正中的心脏的位置，他缓缓低头看，发现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处开了一朵花。
原来子弹也可以不疼。
他欲言又止，眼窝发酸。
何在看着这对小夫妻在他面前如此这般，就算是再没眼色，也该知道他现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甚至于坐在这里就已经很碍眼了。
他站起身，说道：“虽然不重要，但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抱歉。请相信我没诋毁你的意思，只是跟沈衍礼开个玩笑罢了。”
“开玩笑？”
宋娇娇问道，然后摇了摇头：“可是这一点都不好笑。我爹常说，人言可畏，所以说话、做事，都要过过脑子。听说你很会读书，那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娇娇杀疯了！】
【忠义】
【怎么回事，我女儿跟我的白月光干起来了？】
【这不得把沈衍礼给钓成翘嘴】
【沈衍礼还用钓？宋娇娇：呼吸。沈衍礼：手段了得】
【他妈的这么好的老婆为什么不是我的！！！】
何在如鲠在喉。
在大院里就没几个不夸他的，更不会像宋娇娇这样。
虽然没骂他，但比指着他的鼻子骂都让他难受。
“让你感觉到冒犯，很对不起。”
“这话你应该跟我老公说。”
【你追着杀啊娇娇】
【何在也没说什么吧？至于吗，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没必要闹得这么难堪吧？】
【娇娇不是说了吗，不好笑就不是玩笑】
【我感觉何在挺看不起沈衍礼的，就冲他俩第一次见面，我就不喜欢何在，你们把他捧得太高了（个人想法，何在党勿喷）】
何在审视着宋娇娇。
大概是因为初见，他似乎给她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何在也是头一次感觉到憋屈。
他跟沈衍礼是云泥之别。
以往他不管说沈衍礼什么都没人在意。
甚至连沈衍礼他自己都不在意。
他也没做什么吧。
跟沈衍礼道歉，道什么歉呢？
“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在问道。
宋娇娇根本不理他，低头问在发呆的沈衍礼，像护小鸡崽子一般：“他刚刚怎么跟你说的？”
“就是那么说的。”
沈衍礼本就是试探着想让宋娇娇知道，何在这人会装得很、不是个好的，他是真没想到宋娇娇能跟他站在一边。
明明刚才走得那么洒脱。
宋娇娇问道：“那你是不是不高兴？”
“我害怕。”
沈衍礼实话实说：“万一你真不要我了怎么办啊？”
这夫妻两个一唱一和。
何在那点心思全乱了，心头堵得难受，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所以干脆利落道：“好，是我做得不对，我道歉。”
“害沈衍礼的人找到了，所以昨天陪沈伯伯跟沈阿姨去了趟公安局，没能及时把书送过来。”
他拍了拍柜子上精心挑选的书籍。
上面还有他之前学习留下来的笔记。
“这些都是我挑选比较适合初学者的，学习还是要稳扎稳打，把基础做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告辞。”
何在生平头一次跟逃一般，再没了平时的风度。
他这一走。
沈衍礼就黏了过来：“娇娇。”
他眼睛闪闪亮亮，跟从前不一样。
之前沈衍礼盯着她的看时候，里面总是包含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很沉稳、沉得像一潭死水，但是他会笑，笑起来就好了很多。久而久之，那种暮气沉沉的眼神就不见了，只是偶尔依旧会变得很奇怪，尤其是在夜里，之前宋娇娇看不懂。
现在她懂了。
是恐惧。
是不安。
被宋娇娇盯着看，沈衍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眼眸开始逐渐向下垂，攥着她的手一点点松开。
直到慢慢垂下，又被宋娇娇牵起来，她蹲下身，把沈衍礼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就像沈衍礼曾经会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但没人问，所以她自己回答。
“老公。我害怕。”
宋娇娇蹭着他的手，敛着眸子问道：“以后我还能相信你吗。”
沈衍礼哽了一下，急道：“我没骗你啊，何在真是这么说的。”
“我没有说何在。”
宋娇娇趴在床上枕着他的手臂：“你之前总跟我说，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什么话都可以说，因为我们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但是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她问道：“为什么？”
宋娇娇没吵没闹。
话却像是软骨刀，刀刀刮人心肺，问得沈衍礼震耳发聩。
“我是你老婆呀，我们朝夕相处、同床共枕，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些事情能瞒我一辈子呢？”
宋娇娇道：“我很难过。会胡思乱想，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所以没那么信我，是不是觉得我很笨，不能跟你一起承担这一切，你又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在瞒着我。沈衍礼，我害怕，我害怕以后再也不敢相信你了。”
“所以，老公，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沈衍礼慌完了。
心脏砰砰直跳，四肢都跟着发麻。
他想到站在何在面前护着他的样子，哑声道：“是我不好娇娇。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什么事情都告诉你，真的，骗你我不——”
宋娇娇摇摇头打断道：“我不要你发誓，其实你骗我也没什么，我只是会难过而已。”
“咱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什么话都可以说。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因为我太讨厌担惊受怕的感觉了，老公，你也不想让我跟着你过提心吊胆、互相猜忌的日子吧？”
沈衍礼觉得他可真该死啊。
他重重点头，无比认真的承诺道：“不会。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干那些不好的事情了，我真改。我知道错了。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事情，以后我就都不做。我都听你的。”
“所以，你还愿意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