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把二丫嫁过去是图钱，但图的也是人家家境好。
谁不希望闺女找个有钱的。
以为能过上好日子。
宋二丫这孩子在村里横，谁料嫁了人就成了个窝囊废，宋娇娇跟宋白霜说这个事儿的时候，他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来看二丫，那不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
娘家人老操心闺女的事情干啥，说出去名声哪儿好听？
她家要是真图钱。
当年就一个彩礼，从此往后，家里就没要过二丫一分钱。
他们是真觉得二丫在这边过得不差。
至少不是这么差。
要不当年二丫娘也不会说出让娇娇嫁过来跟二丫作伴的话。
李村长道：“那你给说个法子，大过年的，这家里就小宗一个，也是孤儿寡母，这要是打死了咋整。”
“那当初你们做这事儿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们二丫头死了咋整？”宋父纳闷问道。
李村长无言，半晌嗫嚅道：“家里的事儿，不好管。”
宋父张罗着，跟宋二丫她爹说道：“你看这么着，把人打死了，咱们这后生那是要犯法。清清白白的，犯不着。我给你出俩主意，要么咱们就报官，麻烦公安同志来一趟，说道说道。”
“要么呢，咱们先紧着孩子，李宗家里该赔钱赔钱，先让闺女把身子养好。到时候再看看这日子过还是不过了。咱们这在这儿说也不算啥，姑娘大了，还得让姑娘自己做主。”
让公安同志来，这李宗横竖就要一死了。
就算是不死，也要被关起来，关上个三年五载。
好歹也是宋二丫的丈夫，她家娃的爹。
倒不是偏袒。
是孤儿寡母日子终究不好过，这年头真说不过日子的能有几个？
打啊、骂啊的，硬气的家里收拾一顿，那又凑合凑合继续过的比比皆是，那不硬气的，成白骨的也不在少数。
老太婆在地上呼哧呼哧的，想跑出去救儿子，人都把门堵得严严实实。
李家村的人横归横，但是也怕。
因为宋家村出了个当兵当头的傅淮。
民不跟官斗。
村里的老人家倒是有话说，说得都是一堆歪理：“哪有这样的，人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关他们什么事儿？”
“这以后谁还敢娶宋家的闺女？”
“当年小宗可掏了不少钱，这些年二丫就生了个女娃，不孝有三、无后最大，这不是让宗家绝后吗？”
宋娇娇扫了一眼过去，沈衍礼就问道：“你们家是没闺女吗？”
本来这几个人都没把这俩年轻的当回事儿。
因为他们就杵在一边，话也不说、动也不动，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脸白得很，瞧着身子骨不算硬朗，挺书生气。
话说到她们身上，有人立马就住了嘴，其中一个忿忿道：“有闺女咋了，那闺女嫁过去给人家生不了儿子，打死了也活该。”
其实放眼望去，这村里就没几个女娃。
都去哪了。
河里呢。
杀多了，这些人都没把闺女当人看。
沈衍礼现在就穿着毛衣但一点不冷，就是特别燥，燥得拳头都硬，恨不得把这群人都给捶死。
其实锤死也没用。
因为这地方思想早就烂得根深蒂固了，宋家村风气好点，也都是宋娇娇她爹以身作则，要是没宋爹，这周边村子全都一个样儿。
姑娘就是赔钱货，没儿子金贵，真打死了也闹腾不出来个什么花。
【真的很讽刺，明明这些人也是女人】
【太恐怖了，这是什么封建思想】
【弃婴塔】
【真的，宋家村真的太好了，好的我都快忘记这是乡下了，李家村看得人好害怕，怎么敢把姑娘嫁到这地方去？】
【以为歹竹出好笋，实则苦树结苦果】
【要是嫁人真的要多参考参考，当地的风俗、传统】
【前些年还有这种风气，要是发现女儿就打了，太子拼拼拼拼到厌倦】
【要么鬼故事都是女鬼，这他丫的心里有愧啊！】
【这比鬼故事还吓人】
人群里面钻出来个人，冻得吸鼻涕：“姑父，我去你家骑骑你的二八大杠，要去镇子上找公安嘞。”
沈衍礼道：“那你快去，路上注意点，有冰、滑。”
宋娇娇连忙补充着：“回来的时候给你姑父拿件衣服。”
她跟宋爹一样，都是操心的命，宋二丫都接回去了，还放不下这边的事情，要盯着人别把李宗给打死了。
宋家人打架跟沈衍礼打不一样，不拿东西、不砸脑袋，都是练过民兵的，知道用劲，就算知道也得盯着。
李宗一开始还骂呢，后来就求饶，最后想让李家人帮帮。
周围的汉子就围着，谁也甭想进去。
小孩儿吸了吸鼻子：“我省得，姑奶奶也这么说了。”
沈衍礼把衣服脱给二丫，宋母也瞧见。
他一溜烟地跑了。
宋娇娇过去说道：“别打了，小三子去找公安了。你俩给人摁着，其余的跟我去找趟寡妇，别让人跑了。”
冤有头债有主。
这俩一个也别想跑。
沈衍礼跟在她身边不说话，宋娇娇偷偷摸了摸他的手问道：“是不是特别冷？”
他的手还有点热乎气，温的。
听着这话，有人就要扒大衣：“小沈穿我的吧，你这身子骨不好，我这皮糙肉厚的耐冻。”
“叔不用了。”
沈衍礼道：“我这不冷，看见这事儿邪火就直冒。”
他之前就见过二丫。
婚礼上这小姑娘还祝他俩白头到老、早生贵子，那时候她也刚结婚没两年，性子跟小孩似的，还在接亲的队伍里面跟俩人笑闹。
这才两年没到。
他看到的时候都愣在了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怎么就成这样了？他媳妇没少提起过二丫，夏天的时候还想叫二丫教凫水呢。
那一瞬间，沈衍礼就想，当时让娇娇来一趟，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宋家的叔叔无奈摇着头说道：“唉，姑娘就是这命，嫁个好人家能享福，嫁个赖得，就只能说命不好。”
“都是争出来的。”
沈衍礼握住宋娇娇的手，沉声道：“那有什么好命、贱命，命都是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