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礼最后也没说出来个一二三，倒是天上的神仙很热闹，不多时，宋娇娇理解了个差不多，跟着沉默下来了。
太阳底下还有黑暗处。
更别提人来人往的帝都。
这两年从乡下来城里打拼的人多，可工作岗位就那么点，总有人会吃不上饭，因为各种缘由去干吃枪子的买卖。
沈衍礼私心里是想瞒着。
他不想让宋娇娇知道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时候坏事儿听得多了，也不好。
比起来车站外，这车站内才是人满为患。站着的、坐着的，不停有人吹哨，拿着大喇叭喊哪辆车、哪辆车需要检票。
卧铺票不用在站里面挤，会有一个大房间，验票后就能在里面坐着，还能喝热水，等车子快到站的时候会有专人来通知。房间里面还套着几间小房，小房里有一张铺着白床单的床，花点钱就能进去睡觉。
透过不怎么清晰的玻璃，宋娇娇瞧见那玻璃门外趴着个小男孩，对视上后，他朝着俩人做了个鬼脸，转身抱住了父母，在膝盖底下偷摸继续往里面看。
沈衍礼从报纸筐里抽出来今天的报纸翻看，反正闲来无事，打发些时间。
宋娇娇也凑过去，瞧见那上面有周泓亦的脸，他跟一个外国人握着手，照片黑白模糊，旁边写着签订大豆进出口合同云云。
窗外的火车来了又走，总算等到了这辆从帝都路过他们那边的过路车，车厢比起来之前看着长了不少，呼啸而过。
站台的风是凌厉的。
沈衍礼把她脑袋上的毛巾围好，朝她笑了笑。
宋娇娇就露着俩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明所以道：“干嘛？”
“没什么，就想看看你。”他抿着唇，伸手牵住她道：“别走丢了。”
【就想看看你~】
【真腻歪】
【这个就是纯爱啊！】
虽然是卧铺。
但晚上也不能睡熟，不然被偷了也不知道。
郑国买的是两个对铺，沈衍礼就捧着侧脸眼巴巴看宋娇娇往床铺里一窝，整个人都像是陷进去了一样，半点意识不到这车上也不安全。
你说这怎么能省心放她一个人在外面跑？
什么叫百看不厌。
沈衍礼觉得，宋娇娇怎么样都很好，哪怕不说话，待在这边他就觉得很幸福。
晨光熹微。
售票员过来再度检查一遍车票，卖早点的小推车推着过来，原本安静的卧铺车厢开始有了动静，宋娇娇看了四周一圈，落在那边趴在枕头上的沈衍礼身上，他眼睛有点红，面容有些疲惫。
“你怎么不叫醒我？”
明明都说好的。
每个人守半夜。
【沈大佬真跟那痴汉一样，盯着人能看一宿】
【嘿嘿，我也行】
沈衍礼道：“我不困，一想回家我就睡不着。”
哪有当女婿当成这样的？
宋娇娇想打趣他两句，却说不出来，只得道：“也不知道村里杀没杀猪，我娘说，家里都十好几只兔子了。等今年过年，还能做兔子肉吃。你吃没吃过兔子？”
“没。”
沈衍礼道。
还真没。
他口腹之欲也不重，帝都也没好吃兔子的习惯。到了村里，兔子毛见过，兔子肉什么味儿那真是闻都没闻过，谁让整个村里就没一个好猎手呢。
“之前小时候跟我哥上山摸着过小兔子，炖了一锅汤，可香了。兔子都是红肉，没一点肥的。我娘说，兔子肉不行，不能常吃，会饿死人，养它不值当。”
她感慨道：“还是现在好，都能喂兔子。我那时候，猪草都不够打，家里只能养一只母鸡，多了也喂不起，要是鸡蛋大还得交公。别说牲口了，人们饿得不行还会挖草根吃，我也吃过，那可难吃了。”
宋娇娇就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沈衍礼眸中思绪万千。
“以后不会过这种日子了。”他道。
宋娇娇点点头：“我知道，要是还会过这种日子，我也说不出来这种话。这叫什么来着？轻舟已过万重山，我没用错吧？”
【太贴切了宝宝！】
【呜呜呜呜呜我们娇娇小时候过得好辛苦】
【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日子了，娇娇放心，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好的~】
【不得不说，现在贫富怎么样暂且不提，的确没有吃不饱饭的情况了】
【这真得感谢袁老！】
宋娇娇这一醒。
他这点睡意也彻底散了。
宋家村——
“娇娇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还回不回来过年了。”
这一到冬天。
娇娇家里人就多。
宋娇娇在外面有出息了，村里谁不知道？宋父宋母也不是吝啬的人，买了煤把炉子升起来，让村里人都来家里取取暖、聊聊天。
这孩子一走，人们都还怪想呢。
宋母往炭火炉子里添了几块，看看新挂上的日历：“这还早着呢，估计在帝都忙。我听我闺女说，她那店里可红火，赚钱嘛。不回来就不回来，这有啥，帝都那边还有她婆家，也该在婆家过个年。”
“哎，这孩子打小在村里看着长大，头一次走这么长时间。”
“毕竟是长大了。”
宋母道，说着，又盘上了热炕，卷起来拆洗过的被子缝着。
被子是娇娇他们屋里的。
这都快一年了，没人盖过。
“今年小淮回来？”
“说是要请这个年假，那也不知道啥时候了。”
宋母抿着线往里面穿，说道：“就是操心他这个婚事，这都老大年纪了，也不说结个婚。他这在外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当爹娘的也不好多说。”
“哎，该催还得催。趁着你跟我哥年纪不大，能帮着带带孩儿。这娇娇也是，总也没个动静，你说，是不是你家坟地出问题了。”
“净瞎说。好好的坟地怎么出问题，出问题我这几个孩儿还能这么有出息？唉，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她们爱生不生，不生正好我清闲了。”宋母故作嫌弃道。
正当几个人说着，就听村里几个半大的小孩儿一溜烟跑回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娇娇（姐、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