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
帝都安了第一座公用电话亭。
之前宋娇娇就在电视港片里见过人们打电话。这年头，老百姓哪来的电话，这都属于战备通讯物资。听说后，她专门跑去看了个稀奇，投币就能用。围着看的人是多，就是没人用。
也是今年。
帝都动物园终于盖完了，里面还有沈衍礼接的工程，给猛兽盖房子。作为工人，他们有第一批参观票，使用不限时间。
宋娇娇没打算今年去，因为听她老公说，有些动物还没回来，就光一个屋子有什么看头？
也是这年。
傅淮写信，说嫂子怀孕了，等明年她就能当姑姑了。
村里好多孩子喊她姑姑，但都没有傅淮这个信，随口一提让她觉得兴奋。
这是亲的，亲姑姑。
宋娇娇高兴完，忽地想到，她嫂子还那么小，这要是怀孕岂不是对身体很不好？
她之前也不知道这东西，也是沈衍礼说得多了，在大学听得多了，后知后觉发现，不是所有“老人言”都是有根据的。
怀孕不光对身体不好，对心理也不好。听茉莉老师说，她们精神学上还有产后抑郁的课题，比如母亲抱着孩子跳楼，失控摔死孩子，或者自杀。这些行为，或许都可以归属在这个课题里面。这属于孕激素不平衡，再加上外界刺激，或者其他更深处的原因。
听说她在考学，茉莉老师还想给她开个后门，去做她的特批学生，跟着她研究精神学，就是毕业证可能会难发一点。但未来茉莉想把她带去德国，继续深造，那边有更系统性的学习，国内这张毕业证没有也罢。
德国。
当时神仙一听就毛了，说那边三年的课业，五年深造，十年才能顺利毕业。不管是白月光还是蚊子血，去深造就等于失踪，找到也得发疯。
宋娇娇没想那么远。
她就像海绵一样，见到什么就吸收什么，回去再继续炒自个的菜。
接到傅淮的信，她头一回长篇大论，仔仔细细将自个学到的知识都写进去，告诉沈衍礼的时候，沈衍礼还诧异了一阵子，随后骂了句畜生。紧接着说郑国那边有母婴的杂志，可以一并寄过去。
“郑国为什么会有这种杂志？”
宋娇娇听得很纳闷。
他连对象都没有，看母婴杂志做什么？
沈衍礼愣了下，挪开眼道：“那就不懂了，他这个人一向很古怪。”
“你让小国听见多难受，老编排人家。”她现在压根就不信，但也没深究。
沈衍礼默了两秒，道：“我老师想暑假的时候，带我去东北参观水利工程。”
“水利工程？”
宋娇娇听着点点头：“那需要准备啥啊。”
沈衍礼很是犹豫：“我没想好要不要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
宋娇娇叠着信封，她去学校那时候碰上过沈衍礼的老师，对方看见她的时候眼光特别奇怪，欲言又止的。
她当时还疑心，是不是沈衍礼在外面闯祸了，结果老师说没有，把他夸得跟朵花一样，然后话锋一转，说他需要多实践实践，多参观参观，光在课本上、造那些小工程，等同于自毁根基。
他们期望沈衍礼能成为更好的人。
“咱们原本不是说好，要每年带爸妈出去逛逛吗？这嫂子怀孕，我想着爸妈要出门肯定更倾向去浙省看看孙子、孙女吧？娇娇你呢，你想不想去东北。”
要是放之前，沈衍礼还不好说。
现在店里雇了厨师，只要用料扎实，其实居民的嘴没那么挑。更何况还有方辰跟秀梅嫂子看着，出不了大岔子。
宋娇娇明白了。
“是要很长时间吗？”
“少说也得一个月左右吧？”沈衍礼也不太清楚，不过他老师带他去，肯定不是过去看风景的。
宋娇娇敛着眸子，思索许久后：“我可以问问奶奶。”
“问老太太干嘛？”
怎么还能跟马佳善扯上关系。
宋娇娇哼哼两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奶奶说她祖上的祖上就是辽东的，辽东那不就是东北吗。她一直念叨着，说去了东北才能好好发挥，教我点稀罕的。这不是正巧吗？”
“我带奶奶去东北学做菜，你去学水利工程。要是我爹娘想去浙省，让我哥哥接待。你别操那么多心，我爹娘那么大的人，吃的盐都比我吃的米多。精着呢。去过一次，丢不了。他俩要也想去东北，咱们就一起去。”她顿了顿道：“我估摸着，他们是不去的。”
宋娇娇话里话外就把事情都给安排下来了。
店里就交给厨子。
她挣得少也是挣，沈衍礼又开始接工程，加上每年收租，她家手头还算宽裕。
沈衍礼抿了抿唇道：“行，我看看老师怎么安排。要是时间久，咱们过去就先租个房子，总好过一直睡招待所。”
这日子都是越过越顺手。
想当初他俩刚来帝都，宋娇娇门都不敢乱出，生怕转眼就给自己丢了。
如今这帝都大大小小，不能说都去过，但好歹是弄不丢，哪条巷子在哪里，也能对上号。唯独迷糊的就是新城，那边盖高楼大厦的，一天一个样，几天不见就多条路，别说她了，本地人都迷糊。
再次出远门，宋娇娇远没有之前那么欣喜，虽说去的是她没见过的地方。
如今卧铺百姓也能买了，就是价格贵。
学校那边定的是硬卧，但沈衍礼自掏腰包都买的软卧，不用报销。正好四个人，一个包厢能互相照顾。
马佳善都没想到她有朝一日还能出远门，一时间看到外面的情景都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她这双小脚越上年纪就越走不动，宋娇娇说想给她请个保姆照顾，她还不要。非说自个好好的，有手有脚能动弹。
于是她就只能日复一日的送菜，平时闲下来就去找奶奶说说话。
车站那些台阶不好走，年轻人都受不住。
沈衍礼干脆就把老太太背自个身上，等送上去，再下来跟娇娇一起拎行李。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远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