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周，在周五的下午四点，王兵提前下班冲出平州银保委大楼赶往高铁站回到了江城。
“到哪了？我把小笨鸡炖上了，你爸去超市买你爱吃的茄梨了” 电话里传来抽油烟机的轰鸣声。
“到九营站了，五点半多我就能到家。” 王兵看了眼到站提醒信息，“别等我，你们先吃。”“不差这一会儿，你在路上看着点道，打车回家，安全第一。” 沈素芝不放心地叮嘱。
五点二十五分，出租汽车稳稳停在小区单元门楼下。王益风正站在单元门口张望，手里拎着沉甸甸的购物袋。看到王兵下车，他快步迎上来接过背包，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花。
“回来啦？天有点凉了吧？” 王益风拍着他的胳膊，“你妈炖的小鸡炖蘑菇都闷在锅里，就等你了。”
“爸，你怎么不在家待着？干一天活了，怪累的。” 王兵帮着拎购物袋，里面除了茄梨，还有几样蔬菜。
“在家坐不住，不如出去转转。” 王益风压低声音，“你妈今天跟中介谈了奶茶店转让，有个开蛋糕店的老板愿意出九十五万2个店都拿下，下周就能签合同。”
餐桌上热气腾腾，小笨鸡炖得酥烂，茄梨洗得碧绿透亮。沈素芝不停给王兵夹菜，絮絮叨叨说着店里的事：“那个接手的老板是个小姑娘，我看挺实在，答应会接着用咱们的老配方，还说以后让我偶尔去指导指导。”
“妈，转让后你就彻底歇歇，等口罩厂那边理顺了再忙也不迟。” 王兵啃着鸡腿说，“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吉春，吕凯说已经跟厂子老板约好了九点见面。”
“都准备好了，身份证、银行卡都装在包里了。” 沈素芝端来玉米汁，“你爸昨晚把他那套工具箱都翻出来了，说要去给设备做个体检。”
王益风从阳台拎来工具箱，打开给王兵看：“万用表、扳手、螺丝刀都齐了，当年在江化检修设备全靠这套家伙事儿。”
第二天清晨六点，天还没亮透，王兵包了辆车带着父母上了高速。王兵在副驾驶座上核对资料，沈素芝和王益风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王益风手里却攥着那张记着口罩厂信息的纸条。过了长山收费站，王益风突然开口：“兵兵，你说这口罩厂真能行？我这心里总打鼓。”
“爸，咱们就是去看看，不合适就不买，你别压力太大。” 王兵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吕凯在市监局干了2年了，他家里也是做买卖的，啥手续有问题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不是担心手续，是怕咱们没经验。” 王益风叹了口气，“开奶茶店好歹看得见摸得着，这工厂机器一响就花钱，要是赔了可咋办？”
“爸，你就信儿子一回。” 王兵语气坚定，“就算不赚大钱，至少比奶茶店抗风险。真到了口罩时期，咱们有口罩厂在，心里也踏实。”
两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吉春市区。吕凯早已在约定的服务区等候，他穿着藏蓝色夹克，看到王兵乘坐的车，他笑着迎上来，用力握了握王益风的手：“叔叔阿姨一路辛苦了，我带你们先吃口热乎的。”
“小凯，先去看厂子吧，看完再吃饭不迟。” 王益风急着正事。
“也好，厂子在双鹿区工业园，离这儿半小时车程。” 吕凯让王兵一家上了他的车，王兵便给包车司机结账后，上了吕凯的车副驾驶，“老板姓周，早上七点就去开门了，说让咱们随便看。”
工业园坐落在城郊，整齐的厂房排列在道路两侧，门口的保安仔细核对了预约信息才放行。周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正指挥工人打扫车间。看到王兵一行人，他热情地迎上来：“里面请，设备都擦干净了，随时能试机。”
推开车间大门，一股淡淡的机油味扑面而来。三间厂房连在一起，总面积足有四百多平，靠里侧的厂房里摆着3台口罩机，旁边堆着几卷无纺布和鼻梁条。王益风放下工具箱，径直走向最左边的机器，弯腰查看设备铭牌。
“2017 年产的，全自动平面口罩机，理论产能每分钟120多片。” 王益风摸着机器外壳，“机身没变形，应该没出过大力。”
周老板递过来四瓶矿泉水：“这3台机器都是去年从南方买回来的，本来想大干一场，结果资金链断了，没办法才转让。”
“为啥资金链会断？” 沈素芝忍不住问。
“上半年进原材料押了不少钱，结果口罩价格突然掉了，货卖不出去，工人工资都发不起。” 周老板叹了口气，“现在只想尽快出手，回老家辽东做点小生意。”
王兵在车间里来回查看，吕凯拿着工商执照和环评报告跟他介绍：“手续都齐全，经营范围包含第二类医疗器械生产，转让时可以直接变更法人，不用重新审批。”
“消防设施合格吗？” 王兵指着墙角的灭火器。
“上个月刚通过消防检查，这些都是新换的灭火器，应急灯也能正常亮，室内烟感和喷淋系统都好使。” 吕凯翻开检查记录，“电路都是重新铺的，用的是国标电缆，负荷足够。”
王益风已经打开了机器控制面板，按下启动键，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传送带缓缓转动起来。他俯身听着电机的声音，又打开配电箱查看线路：“电机是铜线的，保养得还行，就是有些轴承该换了。”
“这些小问题我们负责解决，转让前保证所有设备能正常运转。” 周老板拍着胸脯，“我这儿还有个技术员，要是你们需要，我可以让他留下带半个月徒弟。”
“那太好了，我们正愁没人会调试机器。” 沈素芝喜出望外。
吕凯带着王兵查看仓库：“这边能囤十几吨原材料，旁边还有间办公室，能隔出3间宿舍，你们住这边也方便。”
“宿舍有暖气吗？冬天冷不冷？” 沈素芝最关心生活问题。
“市政供暖，去年冬天室温能到二十三四度。” 周老板指着暖气片，“上个月刚清洗过，热得很。”
看完厂房，几个人在办公室坐下谈价格。周老板报出四十五万的价格，王益风皱起眉头：“你这设备都用两年了，最多值三十五万，我刚才看那台机器的超声波发生器都有点老化了。”
“叔叔是内行啊。” 周老板有些惊讶，“那发生器确实得换，但我已经联系好供应商，新的算在转让价里。”
“四十万包括所有设备、原材料和剩下3个月房租，不能再少了。” 周老板态度坚决，“我这厂房月租就得一万二，三个月就是三万六，等于设备才三十五六万。”
王兵和吕凯对视一眼，吕凯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王兵心里有数了，笑着说：“周老板实在，我们也诚心想要。三十八万，今天就能付五万定金，一周内办完手续付清尾款，怎么样？”
周老板犹豫了五分钟，终于点头：“行，就三十八万，但你们得保证尽快办手续，我等着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