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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里时,苏震看见焦玉良正蹲在引水渠边,拿着卷尺量来量去,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个笔记本,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着。渠边还站着几个村民,张老五正挥舞着铁锹清理渠底的淤泥,冻裂的手上缠着布条,呼出来的白气在冷空气中一圈圈散开。

回到村委会时,天已经擦黑了。王兵还在灯下整理资料,桌上摊着黄翀留下的灌溉渠改造建议,旁边放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已经冻得硬邦邦的。焦玉良蹲在火炉边,用树枝拨着炭火,锅里的土豆炖白菜咕嘟咕嘟响,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黄院长走了?” 王兵抬头问,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显然熬了不少夜。

“走了,说回去就给咱汇报。” 苏震脱下沾着雪的外套,往火炉边凑了凑,冻得发僵的手在火苗上烤着,“他还说,他过几天会跟苏副省长汇报的。”

王兵手里的笔顿了顿,笔尖的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苏震笑着往炉子里添了块炭,“黄院长说,咱这试验田要是成了,他还等着拿冬黑麦面粉蒸馒头呢。”

王兵低下头,用袖子飞快地抹了把脸,笔在纸上继续沙沙地写着。焦玉良捡起树枝,又往炉子里添了几块炭,火光 “腾” 地蹿起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摇摇晃晃的,像在地里扎根的麦子。

后半夜,苏震被冻醒了。村委会的硬板床硌得他腰疼,他裹紧了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隔壁屋传来王兵和焦玉良的鼾声,一高一低,像在合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辉,能看见空中飞舞的雪粒子。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凌晨四点。通讯录里有个名字叫 “爸”,后面跟着一串吉春的号码。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拨过去。去年冬天,父亲在电话里说:“小震,要是在基层太累,就回吉春吧,爸卖老脸托人给你在集团找个活儿。” 当时他一口回绝了,现在想想,父亲肯定是担心他在外面受委屈。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的脸。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子又硬又密。他忽然想起刚到团市委那年,对着镜子系领带的样子,那时的头发还很浓密,脸上也没这么多褶子。

“苏书记,您醒着?” 窗外传来王兵的声音。苏震披衣下床,看见王兵正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天。

“睡不着?” 苏震走过去,递给她一根烟。

王兵摆摆手:“我不抽。就是想看看天气预报,明天能不能清冻泥淤。” 他指着天上的星星,“您看,星星出来了,估计明天是个晴天。”

苏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深蓝色的天幕上,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亮得晃眼。他忽然觉得,这些星星就像那些贫困户的眼睛,虽然微弱,却一直亮着。

“王兵,黄院长说这项目有风险。” 苏震望着远处的田野,“可能会失败,失败了…… 我得担责任,你也可能白忙活一场。”

王兵蹲在雪地上,用手指画着麦子的形状:“苏书记,我爸妈是老化工厂工人,他们总说,人这一辈子,总得干成一件像样的事。我来兴泉村当驻村干部,就是想让兴泉村变个样。就算失败了,至少我试过,不后悔,但是如果因为这个事给你的前途带来麻烦,那我真是万死莫辞。”

但是王兵知道重生前的平州的双城纬度比杨林还高,也种植成功了冬黑麦并形成了规模种植,没道理杨林也不行,这个赌他是胜券在握!

苏震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像是在为他们加油鼓劲。

第二天一早,天果然放晴了。太阳刚爬上山头,张老五就带着村里的几个老汉来了,扛着铁锹、推着独轮车,浩浩荡荡地去清理引水渠的冻泥污。焦玉良把家里的拖拉机开了出来,突突地响着,拉着铁丝网去围试验田的边界。

王兵拿着黄翀留下的种植手册,在田埂上跑来跑去,一会儿量土壤湿度,一会儿记光照时间,忙得像个陀螺。苏震则坐在村委会里,一笔一划地写项目申报材料,笔尖在纸上沙沙地响,像是在描绘兴泉村的未来。

中午的时候,县扶贫办的李主任打来了电话,让他们太平镇尽快把材料报上去。苏震挂了电话,看见王兵正举着手机拍照,镜头对着那群在渠边干活的老汉,他们的头上冒着白气,像一朵朵盛开的棉花。

“苏书记,您看,我把这照片发给我同学,他们都说想来帮忙呢。” 王兵的脸上笑开了花。

苏震走过去,看着照片里那些佝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把赌局,他们赢定了。因为他们不是在赌运气,而是在赌人心,赌那些渴望改变的人心,赌那些愿意付出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