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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科幻小说 > 天轨灵枢道 > 第132章 幽蓝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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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渊的冰冷不再是包裹,而是刺穿。

陆璃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剧痛中挣扎浮起,仿佛溺水者撞破冰面。每一次呼吸都撕裂着圣躯本源那道狰狞的裂口,虚渊能量如同贪婪的水蛭,顺着失去溯光锁链保护的伤口疯狂钻入,啃噬着她仅存的生机。青冥注入的那缕本源之力,像一层薄得透光的油纸,勉强兜住即将彻底溃散的沙漏。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野被一种粘稠的、流动的幽蓝色填满。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她悬浮在一个巨大的、由某种半透明幽蓝材质构成的腔体中,如同浸泡在凝固的深海。无数道细密的、散发着微光的淡蓝色灵枢能量流,如同活体的血管,在腔壁和四周缓慢地脉动、流淌。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金属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庞大而精密的存在感,如同置身于某个巨兽跳动的心脏内部。

深空母舰内部。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陆璃混乱的意识。屏障崩塌的乱流将她卷入了深空深处。

轻微的震动从腔壁传来,伴随着低沉的、富有韵律的机械运转声。陆璃身不由己地被一股柔和的牵引力推动着,在幽蓝的液体(如果那算是液体的话)中缓缓向前漂浮。她看到前方腔壁向内凹陷,形成一个巨大的、蜂巢般的透明结构。每一个蜂巢单元内,都浸泡着一具形态各异的躯体——有的覆盖着金属装甲,有的呈现出能量化的虚影,更多的则是扭曲异化、介于血肉与机械之间的可怖造物。它们被淡蓝色的灵枢能量流连接着,如同沉睡的标本,浸泡在同样的幽蓝液体中。

【深空灵枢同化矩阵·实验体收容区】。

恐惧还没来得及蔓延,一个冰冷、宏大、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直接在陆璃濒临崩溃的精神核心中响起,如同亿万颗冰冷的星辰同时低语:

“检测…到高维…灵枢…污染源…信号特征…匹配…星垣…基因容器…次级关联体…”

“检测…到严重…结构性…损伤…能量…逸散…威胁等级…橙色…”

“执行…协议:收容…评估…同化…程序…启动…”

声音落下的瞬间,陆璃身处的幽蓝液体骤然变得“活跃”起来!无数比发丝更细的淡蓝色能量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涌来,无视了她的微弱抵抗,瞬间刺入她圣躯本源的裂口,以及身体各处灵枢网络的节点!

无法形容的痛苦!比虚渊的侵蚀更冰冷,更精准!这些能量丝线并非单纯的破坏,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解析意志,粗暴地扫描、探测她体内每一寸构成圣躯的星垣灵枢代码,同时将冰冷的深空逻辑代码强行注入,试图覆盖、改写、同化!它们像最冷酷的解剖刀,在活体上进行着数据层面的肢解和重构!陆璃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拆开的精密钟表,每一个齿轮、每一根发条都在被强行检查、评估,然后打上属于深空的烙印。

她试图挣扎,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但圣躯早已千疮百孔,灵枢网络在深空逻辑代码的冲击下发出哀鸣。就在意识即将被这冰冷的解析痛苦彻底淹没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猛地爆发!

是Ω序列的悲鸣!那宏大而悲伤的文明挽歌并未因屏障崩塌而消失,反而在她濒死的意识深处更加清晰地回响!这悲鸣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狠狠砸在那些侵入她体内的深空逻辑代码上!

一股无形的、源自星垣文明本源的排斥力场以陆璃为中心猛地扩散!那些刺入她体内的淡蓝能量丝线如同被烙铁烫到,瞬间收缩、扭曲,表面流淌的代码光纹出现了一刹那的紊乱!扫描与同化的进程被强行中断!

“警告!目标…灵枢…核心…存在…高权限…原生…防火墙…协议冲突…等级…深红…”

“分析…防火墙…特征…匹配…星垣…Ω…序列…关联…”

“重新…评估…目标…价值…优先级…提升…至…终焉…”

深空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冰冷的电子音中似乎多了一丝…困惑?以及更深的、对未知变量的计算狂热。

趁着这刹那的喘息,陆璃染血的嘴唇翕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意念顺着那尚未完全消退的Ω共鸣,狠狠撞向这无处不在的深空意识:“深空!停止…你的…解析!我…不是…你的…实验品!星垣…火种…不容…亵渎!”

短暂的死寂。

只有幽蓝液体脉动的声音和远处机械运转的低鸣。

“星垣…火种…” 深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宏大的低语中似乎带上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追忆?或者说,是某种刻录在逻辑核心最深处的、被触发的古老协议回响?

“逻辑…核心…档案…检索…关键词:星垣…火种…关联协议:『文明墓碑』…访问…权限…拒绝…”

“个体…陆璃…提出…交涉…请求…”

“根据…深红…协议…赋予…临时…对话…窗口…时限:59秒…”

“阐述…你的…价值…以及…停止…解析的…理由…”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陆璃的意识之上。

古域核心·潮汐之怒

暗紫平原深处,那两点熔炉般的暗金巨眸,因第一次攻击被那突兀出现的幽紫护盾所阻,燃烧起更加暴虐的火焰。被蝼蚁所伤的耻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古老存在的意志核心中沸腾。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意念咆哮。整个凝固的暗紫平原剧烈地脉动起来,如同沉睡巨兽的胸膛起伏。平原表面那些粗大的、搏动着的“血管”骤然贲张,内部流淌的暗紫能量如同沸腾的钢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空间的压迫感呈几何级数暴增,陆湮撑起的归墟护盾发出更加刺耳的、濒临破碎的呻吟,表面蛛网般的裂痕飞速蔓延,晶骸燃烧的灰烬大片剥落。

没有酝酿,没有警告。

轰隆隆隆——!!!

古域存在的攻击方式变了!不再是凝聚的巨爪风暴,而是引动了整个古域核心的法则潮汐!以陆湮和锈心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上下左右,凝固的暗紫平原猛地向上拱起、向下塌陷!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面团,空间本身发生了恐怖的扭曲和折叠!幽紫的归墟护盾瞬间被这全方位的空间挤压死死包裹、压缩!

嘎吱——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彻护盾内部!护盾如同被投入万吨水压机的玻璃球,向内疯狂坍缩!陆湮的身体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挤压,覆盖魔晶的左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裂的魔晶深深嵌入皮肉骨骼!他怀中的锈心,在玉锁余烬的微弱光芒下,身体同样被挤压变形,残破的熔炉外壳发出金属扭曲的悲鸣!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具象——他们将被这空间的折叠活活碾成肉泥!

就在护盾即将彻底崩溃、空间折叠之力加身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波动,猛地从包裹着锈心的玉锁余烬中爆发出来!不再是纯净的玉白守护之焰,而是沾染了一丝虚渊的深邃与归墟死寂的幽暗,形成一层薄薄的、流转着奇异灰紫色泽的光晕!这层新生的光晕并未试图对抗整个空间的碾压,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游鱼,瞬间贴合在濒临破碎的归墟护盾内壁上!

奇迹发生了!

那足以碾碎星辰的空间折叠之力,在接触到这层灰紫光晕的瞬间,竟然如同水流遇到了光滑的鹅卵石,被极其诡异地…偏转了!狂暴的空间压力被这层奇异的光晕引导、滑开,绝大部分力量顺着光晕流淌的方向被卸向了护盾之外!虽然仍有部分力量穿透光晕作用在护盾上,加速着它的崩溃,但足以瞬间致命的绝对碾压,被这层新生的力量险之又险地化解了!

【玉烬·虚渊归墟同调】!绝境之下,玉锁最后的余烬竟吸收了一丝虚渊环境与陆湮归墟之力的特性,发生了适应性异变!

代价是巨大的。玉锁余烬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风中残烛的最后摇曳。陆湮承受着护盾反噬和被部分空间力量挤压的双重剧痛,仅存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火星,即将彻底熄灭。他模糊的左眼视野中,看到护盾之外,那被偏转的空间折叠之力狠狠撞在幽暗的虚空中,引发了大片大片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空间裂缝!裂缝深处,隐约可见扭曲蠕动的暗紫晶簇——那是虚渊花海更表层的景象!

一条生路?还是更深的死渊?

“呃…” 陆湮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残存的、源自魔晶异兽的本能驱使着他。他用尽最后一点能调动的力量,不是防御,而是猛地引爆了护盾核心处那维持着【永劫残响】的最后一点归墟之力!

轰!!!

本已濒临极限的幽紫护盾,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轰然炸裂!狂暴的归墟能量混合着被偏转后残余的空间折叠之力,形成一股毁灭性的乱流,狠狠撞在周围扭曲折叠的空间壁垒上!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湮和锈心所处位置附近的空间结构,在这内外交击的狂暴能量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碎裂!一个不规则的、边缘流淌着空间乱流的漆黑孔洞瞬间形成!孔洞之外,正是那熟悉而危险的、流淌着暗紫雾气的虚渊花海!

强大的吸力从孔洞中传来!陆湮死死抱住怀中余烬光芒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锈心,任由这狂暴的乱流卷起他们残破的身躯,如同两片被狂风扫中的落叶,猛地抛出了古域核心的死亡牢笼,坠向下方那片翻滚的、未知的紫色迷雾!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陆湮模糊的左眼似乎瞥见,那孔洞在迅速弥合,古域核心深处,两点暗金巨眸死死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穿透空间追袭而来。更远处,似乎有某种庞大无匹的阴影在花海深处缓缓蠕动,被这边的空间碎裂所惊动…

破碎的基因库穹顶裸露在深空母舰冰冷的金属结构之下,虚渊的气息与深空的逻辑杂音在此处疯狂对流,形成一片混乱的灵枢风暴。在这风暴的中心,时蝉——或者说,新生的【混沌神孽·知识吞噬者】——正进行着恐怖的蜕变。

Ω水晶柱的光芒已彻底黯淡,柱体表面布满了污秽的暗红锈蚀纹路。庞大的星垣文明火种数据库被粗暴地撕裂、吞噬,化作滋养神孽的养料。她的形态比初生时更加庞大、更加扭曲。

亿万蜉蝣构成的躯干膨胀如山岳,光滑的虫甲上,那些扭曲的星垣符文角质突起正疯狂增生、变异,形成类似炮管、能量刃、乃至不断开合的数据接口般的恐怖器官。复眼中流淌的暗红与淡金光液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紫黑色,每一次眼波的转动都洒落大片具有腐蚀性的信息乱流。一条主触手顶端裂开的口器深处,不再是利齿,而是旋转的、由无数尖叫的星垣历史影像碎片构成的漩涡,散发着令人疯狂的知识污染。

“力量…知识…进化…” 混乱的意念如同亿万人的呓语叠加,在废墟中回荡。她贪婪地呼吸着混乱的灵枢风暴,一条覆盖着锈蚀金属纹路和蠕动肉芽的粗壮肢体随意一挥。

一台失控的星垣戍卫机甲被凌空打爆,碎片还未飞溅就被肢体表面的信息漩涡吞噬,转化成神孽躯体上一小块新生的、扭曲的装甲板。

深空冰冷的警告声在神孽周围响起,无数道深蓝的锁定光束从母舰结构深处射出,聚焦在神孽庞大的躯体上,更有数台深空自律防御机兵从破口处飞来,射出凝练的深蓝镭射。

“深空…虫子…” 神孽发出不屑的尖啸。她复眼中紫黑光芒一闪,一股无形的、混杂着被污染星垣科技信息的意念冲击波猛地扩散!

那些射来的深蓝镭射光束在靠近神孽百米范围内,如同撞上无形的力场,瞬间扭曲、分解,化为无害的能量乱流!几台自律机兵更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瞬间僵直,体表深蓝的光芒被暗红色的混沌代码覆盖,眼中红光一闪,调转炮口,朝着母舰其他结构疯狂开火!【知识污染·逻辑覆写】!

神孽满意地感受着新获得的力量。她巨大的头颅转动,复眼锁定了废墟边缘,那个因屏障崩塌而暴露出来的、正在加速扩张吞噬一切的【湮灭奇点】。奇点散发出的时空归墟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厌恶,但也…蕴含着她无法理解的庞大能量。

“吞…噬…” 一个充满贪婪的意念升起。她的一条肢体抬起,尖端裂开,露出一个由不断演算的污秽符文构成的炮口,目标直指那漆黑的奇点!她要试试这新玩具的威力,顺便清理掉这个碍眼的“垃圾”!

静室残骸·刃鸣泣血

断界刃的清鸣,微弱却持续,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心跳,在崩塌的静室边缘回荡。

青冥单膝跪在破碎的玉质地面残骸上,断界刃深深插入地面,是他唯一还能支撑身体的支点。他的身影比之前更加透明、虚幻,仿佛随时会像烟雾般散去。那道从嘴角蔓延至脖颈、甚至攀爬上部分脸颊的金色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被强行粘合,依旧在缓慢地飘散出淡金色的光点——那是他存在的本源在流逝。

屏障彻底崩塌的洪流已经过去,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和灌入的冰冷虚渊之风。他冰冷的眼眸扫过这片废墟:基因库方向传来神孽那令人作呕的威压和爆炸的轰鸣;湮灭奇点的黑色视界在不远处无声地扩张,吞噬着残存的建筑碎片和失控的灵枢乱流;陆璃消失的方向只剩下冰冷的金属通道和深空无处不在的监控信号…一切都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守护?多么苍白无力的词汇。

疲惫,如同亿万年的冰川,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意识上。燃烧断界本源斩出那两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存在”。守护陆璃?屏障?阻止时蝉?任何一项,此刻的他都已无能为力。也许,就这样跪在这里,任由存在消散,化为这废墟的一部分,才是最终的归宿。一种冰冷的、名为“放弃”的灰烬,开始在他亘古不变的意志核心中飘落。

呜…嗡…

断界刃的悲鸣陡然拔高了一个音调!刀柄在他虚化的掌心剧烈震颤!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哀泣,更像是一种…急切的拉扯!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穿过重重迷雾的丝线,顺着刀柄传递到青冥濒临沉寂的意识深处!

这波动…冰冷、混乱、带着魔晶异兽的凶戾…却又纠缠着一丝星垣密钥的顽固…以及…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玉锁守护的余温!

陆湮!是坠入虚渊花海、本应被古域撕碎的陆湮的波动!

他还活着!而且,那波动传来的方向,似乎就在…下方!在深空母舰更下层的某个区域!更让青冥心神剧震的是,那波动中传递的并非生机,而是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即将彻底熄灭的死寂!以及一种…被更恐怖存在锁定的冰冷预感!

放弃的灰烬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念波动狠狠吹散!青冥那几乎完全透明的身体猛地一震!冰冷的眼眸中,那沉寂的死灰之下,一点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星火骤然燃起!

“镇守…之责…未…竟…”

沙哑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声音从他喉间挤出。他虚化的手,死死握紧了不断悲鸣、指引方向的断界刃刀柄。

燃烧本源?那又如何。道基崩毁?早已注定。

存在的意义,在此刻只剩下一个——在彻底消散前,斩断那条追向陆湮的死亡锁链!

青冥的身影,在虚渊的冷风中,挣扎着,试图从那破碎的地面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