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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黄蓉等人分开后,程瑶迦始终默默跟在柳志玄身后。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隔着一臂的距离。

终于,在渡口等船时,程瑶迦轻咬朱唇,低声道:“柳师兄……对黄姑娘,可是有意?”

柳志玄背影微微一僵。

沉默良久,他转身时已恢复平静:“程师妹何出此言?”

程瑶迦指尖绞着衣带,声音轻得几乎被流水声淹没:

“你看她时……眼里有光。”

柳志玄望着远处江鸥,忽然轻笑:“蓉儿心里只有她的靖哥哥。这样也好,郭靖这小子性情憨厚,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有些事,不说破反而最好。”

她突然抓住柳志玄的袖角:

“那师兄可曾想过……身边或许也有人,这般望着你?”

柳志玄低头看她——少女眼中水光潋滟,倒映着晚霞与他。

他轻轻抽回衣袖,从怀中取出一支青玉簪:

“这支簪本打算送蓉儿,如今赠予师妹。”

“愿你将来遇得良人,不必似我……困于执念。”

程瑶迦接过玉簪时,一滴泪砸在簪头的莲花纹上。

翌日拂晓,程瑶迦推开客房的门——

案上留着半阙词:“江湖路远,各生欢喜。”

窗外官道上,柳志玄与杨康的身影已化作天边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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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熹时,杨康就被窗外的吆喝声吵醒。他皱眉推开客栈的木窗,看见柳志玄已经在楼下与卖蒸饼的刘二寒暄。晨雾中,那粗布衣衫的道士接过热腾腾的炊饼,顺手帮老人扶正了歪斜的遮阳棚。

杨师弟,尝尝这个。见他下楼,柳志玄掰开半个炊饼递来。杨康正要嫌弃那粗粝的外皮,却见三个孩童眼巴巴地望着,最小的那个还在吮手指。柳志玄笑着把另一半掰成三份分给他们,孩子们欢呼着跑开了。

杨康怔怔地看着手中半块饼,突然想起赵王府精致的早膳——那些雕花的银餐具,从来都是冰冷的。

转过街角,豆香扑面而来。杨康跟着柳志玄走进豆腐坊,正撞见李娘子踮着脚给丈夫擦汗。

呆子,低头!蓝布巾下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李娘子手里的帕子轻轻拂过丈夫的额头,推个磨都能把汗甩到新点的豆腐上。

李大哥憨笑着弯腰,却突然一声——原是妻子趁机往他嘴里塞了颗腌梅子。酸不酸?她眼睛弯成月牙,昨儿个王婆婆教的新方子。

甜得很。李大哥鼓着腮帮子嘟囔,顺手把磨柄上缠的布条又系紧了些——那布条明显是从旧衣裳上裁下来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洗得发白。

道长来啦!李娘子转身时,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今早的豆浆正浓,您给尝尝?她舀豆花的动作行云流水,丈夫默契地递来青花碗——碗底有道裂纹,却被修补得光滑圆润。

当家的,西街赵员外要三板豆腐。李娘子突然想起什么,从腰间荷包倒出几枚铜钱,顺路捎包芝麻糖回来。见丈夫要推辞,她飞快地眨眨眼:我可不爱吃,是娘念叨好几天了。

李大哥嘿嘿笑着把铜钱推回去,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早买好了。油纸展开,里面整整齐齐排着六块糖,三块沾着黑芝麻,三块裹着白芝麻——分明是记着家里每个人的口味。

杨康突然觉得手里的豆花烫得厉害。他想起去年生辰,完颜洪烈赐的那桌山珍海味,却从未有人问过他爱吃什么。

后院传来驴子的响鼻声,李大哥匆匆套车去了。李娘子望着丈夫的背影,突然笑出声——原来那人裤脚上还沾着凌晨挑水时溅的泥点。她转身从水缸里舀了瓢清水,轻轻泼在磨盘边:这个呆子,说了多少次别踩着湿鞋进磨房...

阳光透过水雾,在豆腐坊里画出一道小小的彩虹。杨康望着那道转瞬即逝的虹光,突然明白了柳志玄带他来此的深意——平凡中的幸福。杨康从来都不笨的。

日头渐高时,他们走进街角的茶肆。杨康刚嫌弃地擦了擦粗木凳,就见几个老者热情地围上来。白胡子的马三爷拍着柳志玄的肩膀:小道士,你上回讲的那个兵法故事,老张头念叨半个月了!

杨康看着柳志玄从袖中取出那本《太平广记》残卷,几个老人立刻凑在一起讨论起来。缺牙的老篾匠突然转头问他:这位公子也懂兵法?杨康下意识要炫耀王府所学,却在看见众人期待的眼神时,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侃了一许久的大山,在杨康看来毫无意义,看似天马行空,实则牛头不对马嘴,看着兴致勃勃的师兄,实在不明白师兄如此做的意义何在。

午后经过药铺,杨康正要快步走过,却见柳志玄被个红头绳女童拽住了衣角。柳哥哥!小姑娘献宝似的举起一株草药,我认得出益母草了!老郎中在柜台后微笑。

他突然发现,柳志玄俯身与女童说话时,道冠上还插着早上孩子们给的野花。

申时的阳光斜照进染坊后院。杨康看着柳志玄被靛蓝染了指尖也不在意,正与工匠们讨论着什么。年轻学徒大胆地拉着他的袖子:道长,您说的那个配方...

这一幕让杨康想起赵王府的匠人——那些人永远低着头,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回客栈的路上,杨康的锦袍被夜露打湿。

残阳早已沉入西山,青石板路上只余下斑驳的月光。杨康的锦靴踏过积水,溅起的水珠沾湿了袍角,他却浑然不觉。柳志玄走在前头,道袍被夜风轻轻拂动,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素净。

杨师弟可知道,为何我总爱在市井中行走?柳志玄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今晚的月色。

杨康轻哼一声:师兄性情洒脱,自然不拘小节。

柳志玄笑了笑,在一株老槐树下停住脚步。树影婆娑间,隐约可见远处几户人家的灯火。

你看那户窗里的光。他指着最近的一扇窗,张木匠正在教儿子刨木头,那孩子今日摔坏了李婶家的板凳,这会儿正学着修补呢。

杨康顺着望去,果然看见窗纸上映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儿笨拙的动作引得父亲哈哈大笑,那笑声隔着夜色传来,竟比赵王府的丝竹更清晰。

粗鄙。杨康下意识道,却见柳志玄摇了摇头。

李大哥今早偷偷多买了一份芝麻糖,塞在磨盘底下。柳志玄轻声道,方才我们走后,我看见他娘子发现时,笑得比糖还甜。

杨康想起豆腐坊里那对夫妻的眼神交流,心头莫名一刺。他强辩道:不过是市井小民的把戏,如何比得上...

比得上什么?柳志玄打断他,比得上王府里的锦衣玉食?还是比得上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荣华富贵...柳志玄望着月亮,就像你腰间那块玉佩,再贵重,也只能一个人把玩。

杨康下意识按住玉佩,突然有些烦躁:师兄说这些,是要我放弃...

我什么也不要你放弃。柳志玄转身继续前行,只是希望你明白,这世上有人住金殿却形单影只,也有人居陋室而满堂欢笑。

客栈的灯笼已经遥遥在望。杨康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夜色中的街巷,那些温暖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极了母亲故事里说的萤火虫。

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吧。柳志玄推开客栈吱呀作响的木门,忽然又补充道:对了,刘二说卯时会有新磨的芝麻酱。

杨康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