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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武侠修真 > 武侠世界中的逍遥客 > 第89章 短暂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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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深处,谭处端生前清修的那座小小道观,比以往更加寂静。

柳志玄自华山归来后,沐浴更衣,将长剑置于师尊牌位前的香案上,朝师父祭拜后,便一头倒在自己从前住的那张简陋板铺上。

这一倒,便是三天三夜。

他睡得极其沉静,呼吸悠长匀停,仿佛要将过去因仇恨而紧绷、因苦修而损耗的所有心神,一次性彻底补回来。没有噩梦纠缠,没有心魔滋扰,甚至连梦都极少有。只是深沉的、无思无虑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安眠。

道观外,山风依旧,松涛依旧,云卷云舒,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第三日午后,阳光透过古旧的窗棂,恰好洒在柳志玄的脸上。

他的眼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一瞬,那双眸子便迅速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澈、透亮。仿佛被山间最纯净的泉水洗涤过一般。

他哈哈一笑:“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过往的恩怨情仇,付出的代价,选择的道路,此刻心中如明镜般透彻,了然自知。

他缓缓坐起身,只觉周身舒泰,神清气爽。体内那因自伤经脉和力竭而留下的些许隐患,竟在这三日极致的放松与沉睡中,在天人合一的状态下,被精纯的内力自行修复温养,恢复如初,甚至更显圆融。

更重要的是,压在他心头、那名为“复仇”的千钧巨石,已然一朝落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完气足。

不仅是内力充盈,精力充沛,更是一种心灵上的完满与平和。再无窒碍,再无挂牵,再无那日夜灼烧灵魂的恨意。心灵变得无比开阔而宁静,能清晰地感知到窗外树叶的颤动,远处鸟儿的鸣叫,甚至阳光中尘埃漂浮的轨迹。

他下床,推开道观的木门。

午后温暖和煦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山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轻柔而舒适。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胸中一片畅快。

望着眼前熟悉的终南景色,青山巍巍,白云悠悠,他的心中一片安然。

过往已了,前路……似乎才刚刚开始。但他并不急于去思考未来该如何,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神意清爽、身心俱足的平静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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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华山归来,于终南小道观中大睡三日,涤尽尘埃后,柳志玄的心境已彻底不同。

未来于他,如同山间流云,舒卷随意,尚不可知,也无需急切地去知。至少此刻,他心中再无波澜,慵懒的只愿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平平淡淡。

终南山上清冷依旧,对于心境已趋平和的柳志玄而言,偶尔也会觉得少了些烟火人气。

之前在桃花岛听黄药师吹奏的缥缈空灵、却又带着几分疏狂傲气的箫声,那潇洒不羁的形象与绝妙的音律,让其很是羡慕,感觉很帅,当时就想要学习一门乐器。只是后来因为师父之死让他一心习练武功报仇,学习的也是音杀之术鬼狱阴风吼。如今恩怨已了,此心再无挂碍,这份尘封的羡慕便悄然浮上心头。

于是,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决定。

他向诸位师长请辞后下了终南山,在镇中租下一个带着小小庭院、颇为清幽的房间,打算正式开始他学习音律、钻研厨艺的平淡日子。

徒弟林修远得知师父竟下了山,还在同一城镇落脚,自然是欣喜万分。他对这个师父颇为敬重,如今见师父往日仇恨尽消也为他感到高兴,听闻师父想学吹箫,立刻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下来。

“师父您放心!这事儿包在徒弟身上!定给您找一位真正的箫艺大家!”林修远兴冲冲地去了。

柳志玄只当他是找来了某位隐居的老乐师或是书院里的先生,便也由得他去张罗。

然而,当林修远领着那位“老师”出现在柳志玄那简陋却整洁的小院时,柳志玄看着眼前之人,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几分无奈的苦笑。

来人并非想象中须发皆白的老者,亦非古板的学究,而是一位身姿婀娜、容貌昳丽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一身素净却不失风雅的衣裙,未施过多粉黛,却自有一股动人的风韵,眉宇间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淡淡哀愁与疏离,手中握着一支色泽温润的玉箫,更衬得她气质出尘。旁边还跟着一位叫云儿、年纪虽小却眼神机灵的小丫鬟。

“师父,这位是迟小小姑娘。”

林修远笑着介绍,语气中略带一丝得意,“迟姑娘昔年在中都,可是以一手出神入化的箫技名动公卿,无人不赞!由她来教导师父,再合适不过了!”

那名为迟小小的女子盈盈一礼,声音如清泉击玉,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小女子迟小小,见过柳先生。蒙林公子引荐,不敢称师,若先生不弃,愿与先生切磋探讨箫艺。”

柳志玄何等眼力,他早就便看出其绝非普通女子,那曾经浸染过的风尘气虽被极力掩饰,却难逃他的感知,而其举止仪态间,又隐约可见早已失落的家教涵养。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赔笑的徒弟林修远。自己这徒弟从前在中都就是个浪荡性子,三教九流认识些奇人异士也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他竟给自己找来这样一位……曾经艳名远扬的老师。

林修远凑近师父,压低声音快速解释道:“师父莫怪!迟姑娘身世可怜,本是官家小姐,家道中落才……唉,中都城破,她逃难至此,路上还多亏徒儿顺手帮了一把。她如今只想安生度日,早已不是从前身份了。况且她主仆二人盘缠用尽,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毫无谋生能力之人,若无人相助,恐怕最终为了活下去,只得重操旧业,那就太可怜了。不过她这手箫技,绝对是真材实料,冠绝一时!您学这个,找她准没错!”

柳志玄看着眼前主仆二人。迟小小虽强作镇定,但眉宇间的惊惶与疲惫尚未完全褪去,衣裙虽整洁却难掩落魄。那小丫鬟云儿更是紧紧跟在主人身后,眼神里带着警惕与不安。

他心中了然,生出几分怜悯。乱世浮萍,能有一安身之处,靠自身技艺堂堂正正吃饭,确是幸事。

他神色温和,对迟小小主仆拱手道:“如此,便有劳迟姑娘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林修远见师父同意,心中大喜,便将迟小小主仆二人安置在了柳志玄租住小院的旁边,另租下了一个小院。如此安排,既方便迟小小前来授课,也让这对无依无靠的女子有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更全了邻里相望、便于照应的名分,避免了两个孤身女子独居可能招来的麻烦。

迟小小见柳志玄气度清正,目光中毫无轻视之意,反而有关切之情,又得知有了稳定的居所和营生,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连忙深深一福:“多谢柳先生,多谢林公子。小小定当尽心竭力。”

小丫鬟云儿也机灵地跟着行礼,小脸上露出了逃难以来罕见的些许轻松。

自那日后,柳志玄便正式开始跟随迟小小学习吹箫。授课通常安排在午后,阳光暖煦之时,于柳志玄小院的葡萄架下进行。小丫鬟云儿会提前过来,帮着将竹席、蒲团摆放整齐,沏上一壶清茶,然后便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迟小小教学极其认真,并未因柳志玄是付钱的“东家”而有丝毫敷衍,也未因他初学而有所轻视。她首先并未直接让柳志玄持箫便吹,而是郑重地开始了第一课: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柳先生,学箫之始,需先识箫、爱箫。”

她将自己那支视为珍宝的玉箫以及为柳志玄准备的几支不同材质(竹、紫竹、玉)的箫逐一展示,娓娓道来箫的构造:吹口、膜孔、音孔、基音孔、助音孔,以及箫竹的选取、保养之法。她轻抚箫身,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那不是乐器,而是有生命的伙伴。

“箫之为器,贵在气息。气乃音之本,息为韵之魂。”

接着,她开始传授最核心的气息之法。她并未让柳志玄立刻接触箫,而是让他端坐,背脊挺直,肩松胸展。

“先生请看,”她微微侧身示范,呼吸深长而平稳,“吸气需沉于丹田,如闻花香,徐徐而入,充盈而不胀;呼气则需均匀绵长,如春蚕吐丝,细细不绝,而非喉胸之力。”

她让柳志玄反复练习单纯的呼吸,感受气息在体内的流转与积蓄,直至呼吸悠长平稳,自成节奏。

“指法为骨,音准为纲。”

待气息初步掌握,她才让柳志玄持箫。从最基础的持箫姿势开始纠正——“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肘部自然下垂,手指圆润按孔,忌僵忌懈。”

她耐心地一个个音阶教过去,然后逐一讲解每个音的指法,要求柳志玄务必按严音孔,不得漏风。她的耳朵极灵,柳志玄吹出的音稍有不准,她立刻便能指出:“先生此音略高半分,因右手食指按孔稍有偏差。”或“此音虚浮,因气息未能集中灌入吹口。”

她时而会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在他手指应该放置的正确位置,或是虚按他的腹部,提醒他气息发力之处。动作自然而专注,纯粹出于教学,毫无狎昵之意。

柳志玄也不禁感叹,凡精一业者,必穷理于事物之极,所谓业无贵贱,道有浅深,天地之大,学问岂止在典籍?对其愈发尊重。

于是柳志玄心无杂念,全心沉浸于学习之中。

“技巧为用,情感为心。”

她示范之时,箫声或如珠落玉盘,清脆明快;或如清泉流淌,婉转连绵;或如秋风呜咽,哀婉动人。小小的院落仿佛因她的箫声而拥有了不同的情绪与画面。

“曲谱为谱,心悟为真。”

她不仅教音,更教曲,教韵。她会讲解每一首练习曲目背后的意境——是《妆台秋思》的哀怨,还是《梅花三弄》的孤高;是《平沙落雁》的旷远,还是《碧涧流泉》的灵动。她要求柳志玄不仅是吹出音符,更要理解其情,表达其意。

“先生,”她曾轻声道,“箫声之所以动人,不在技巧之繁复,而在吹箫者是否将心中之情、眼中之景,融于气息,灌入箫中,使其鸣咽成歌。”

柳志玄天资聪颖,更难得的是心性沉静,专注力极强。他虽初学,但进步神速。又身具精深内息,对他控制气息有着莫大的助益,使得他的气息远比常人绵长稳定。加上他心思剔透,对迟小小所讲的“意境”、“情感”领悟极快。

迟小小对此常常惊叹不已:“先生于音律一道,天赋异禀。这气息之稳,心性之静,实乃小小生平仅见。”她教得越发用心,仿佛遇到了一块难得的璞玉,精心雕琢。

于是,在这终南山下的小镇院落里,时常可见这样一幅画面:一位清俊出尘的年轻人,手持竹箫,凝神练习;一位容色倾城的女子,坐在一旁,时而细语指点,时而示范一曲;一个小丫鬟安静地陪着,偶尔递上茶水;

箫声从最初的生涩断续,渐渐变得流畅圆润,开始初具韵味。柳志玄的归隐生活,也因这深入细致的箫技学习,而变得更加充实和富有生趣。

随着时日推移,柳志玄与迟小小主仆二人愈发熟悉,早已不再是初时那般客气拘谨的雇主与教师关系。葡萄架下,箫声与笑语时常相和,充满了融洽温馨的气氛。

柳志玄曾跟随黄蓉学习厨艺,他心思细腻,对火候、调味有着近乎天生的敏锐,加之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内力掌控的“作弊”,做出的菜肴很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一日,他又在小院的灶台前忙碌,炖煮的浓汤香气飘出,引得隔壁小院的云儿都忍不住探头。

当柳志玄将几碟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并一盅熬得奶白的鱼汤端上石桌,并自然地向她们发出邀请时,迟小小和云儿脸上都露出了极大的惊讶。

“柳…柳先生,您…您竟亲自下厨?”迟小小美眸圆睁,几乎不敢相信。在她所受的教育和认知里,“君子远庖厨”是根深蒂固的观念,更何况是柳志玄这般气质清绝、在她看来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男人精于厨艺,在她过往的认知中,应该是下九流的活计。

柳志玄只是温和一笑,一边布筷一边道:“闲来无事,琢磨一二罢了。粗陋手艺,二位若不嫌弃,便一同用些吧。”

盛情难却,加之那香气实在诱人,迟小小和云儿半推半就地坐下了。然而,当第一口菜肴送入檀口,两人的表情瞬间从惊讶变成了震惊!

那味道的层次感、火候的精准、食材本味的激发……竟是她们在中都那等繁华之地、即便是在最负盛名的酒楼乃至昔日府邸宴饮时,都从未品尝过的极致美味!

云儿年纪小,藏不住话,立刻惊呼道:“天呐!小姐!这…这比咱们以前吃的大厨做的还好吃!”

迟小小虽矜持些,但眼中的震撼与享受之色却掩不住,她细细品味,半晌才轻叹道:“先生真是…深藏不露。这手艺,堪称绝艺。”她这话发自肺腑,绝非客套。乱世之中,能尝到如此美味,几乎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自此之后,柳志玄下厨的次数更多了,而迟小小主仆过来“搭伙”也成了常事。有时迟小小会带来镇上买到的时鲜瓜果,云儿也会帮忙洗菜生火。饭桌上,三人谈天说地,不再局限于音律,也会聊些风土人情、过往见闻。柳志玄的平和通透,迟小小的蕙质兰心,云儿的活泼机灵,让这小小的饭桌充满了欢声笑语。

林修远这徒弟鼻子极灵,闻着香味就来,后来几乎成了固定食客,美其名曰“替师父试试咸淡”,实则每次都吃得心满意足,对师父的崇拜又多了“厨神”这一项。

几人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简单的雇佣,更像是毗邻而居、相互关照的知己好友。这种平淡却温暖的生活,让迟小小主仆二人几乎忘记了曾经的颠沛流离,脸上也渐渐多了真心的笑容。

然而,这乱世之中,宁静总是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