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风刮得人脸庞发紧,却带着股子活泛气,把胡同里的冻土都吹得酥软了些。何雨柱蹲在院门口的磨盘旁,手里攥着根粗麻绳,正给雨水雨华做风筝——竹骨是用空间里的细竹削的,纸是攒了半个月的烟盒纸,糊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热闹劲儿。
“哥,要画个大老虎!”雨水举着半截烧黑的木炭,在风筝纸上乱涂,辫梢的红绳蹭过磨盘上的青苔,留下道浅痕。
雨华蹲在旁边,小手托着下巴,看着远处几个孩子在胡同口追跑,突然小声说:“二胖他们……又在抢阎解放的玻璃球了。”
何雨柱抬头望去,果然见胡同口的老槐树下围了一圈人。二胖是胡同口张屠户的儿子,比院里的孩子都高半个头,此刻正揪着阎解放的胳膊,另一只手在阎解放兜里掏着什么,旁边还站着两个半大孩子,嘻嘻哈哈地起哄。
阎解放瘦得像根豆芽菜,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袖口都磨破了,却死死捂着裤兜,脸憋得通红:“那是我攒了半年的!给我!”
“谁看着是你的?掉地上就是无主的!”二胖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从兜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滚出十几颗玻璃球,花花绿绿的,在阳光下闪得人眼晕。其中有颗蓝色的猫眼石,是阎解放最宝贝的,上次三大爷想拿两个窝头换,他都没舍得。
“还给我!”阎解放急得直跺脚,想去抢,却被二胖推了个趔趄,一屁股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呜”地哭了出来。
“欺负人算啥本事?”何雨柱把风筝往磨盘上一放,拍了拍手上的纸灰,大步走过去。他比二胖矮小半个头,站在跟前却像块扎实的石头,透着股不挪窝的劲儿。
二胖斜睨着他,嘴角撇出个嘲讽的笑:“何雨柱?你也想管闲事?上次被我揍得鼻青脸肿,忘了?”
院里的孩子都往后缩了缩。去年秋天,二胖抢棒梗的窝头,何雨柱上去拦,被他推倒在泥地里,膝盖蹭掉好大一块皮,疼了好几天。
何雨柱没接话,只是盯着二胖手里的玻璃球:“把东西还给他。”
“凭啥?”二胖把布包往兜里一揣,故意挺了挺肚子,“有本事你抢啊?”
旁边的孩子跟着哄笑,有人还喊:“傻柱又要犯傻了!”
何雨柱确实“傻”过。前阵子院里的煤球被偷,他明知道是胡同口的小子干的,却硬是自己扛了,被何大清用鸡毛掸子抽得后背红一道紫一道;还有次,二大爷家的鸡跑丢了,他愣是把自己家下蛋的芦花鸡送过去,说是“捡的”,结果被张氏念叨了好几天。
“我不抢。”何雨柱突然笑了,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几块烤得金黄的红薯干,上面还沾着细密的糖霜,是他用空间里的红薯烤的,甜得发腻。
“这个换你的玻璃球,行不?”他把红薯干往二胖面前递,香气混着风飘过去,勾得旁边的孩子直咽口水。这红薯干在市面上得用粮票换,比玻璃球金贵多了。
二胖眼睛亮了亮,却还嘴硬:“这点东西就想换?不够!”
“再加这个。”何雨柱又摸出个木陀螺,是他用空间里的硬木做的,上面还涂了颜色,转起来像朵花,“这是我自己做的,比店里卖的还结实。”
这下不光二胖,连旁边的孩子都瞪直了眼。那陀螺一看就值不少钱,换一兜玻璃球,简直是拿金子换石头。
“行!”二胖一把抢过红薯干和陀螺,把玻璃球往地上一扔,“给你!傻样!”说完转身就跑,生怕何雨柱反悔。
何雨柱捡起玻璃球,蹲下来递给阎解放,又帮他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看看少没少?”
阎解放抽噎着,把玻璃球一个个往兜里捡,摸到那颗蓝猫眼石时,眼泪突然掉得更凶了:“柱子哥……你为啥要换?那红薯干能换好几个窝头……”
“没事。”何雨柱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得露出两排白牙,“玻璃球是你的宝贝,红薯干我家还有。”
他没说,空间里的红薯堆成了山,烤多少红薯干都够;也没说,那陀螺是他做坏了三个才成的,本想给雨华玩——在他看来,孩子的宝贝被抢了,比丢了粮食还让人心疼。
回到院里,这事早就传开了。三大爷蹲在门口的石墩上,吧嗒吧嗒抽着烟,见了他就叹气:“柱子,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那二胖就是个混不吝,你跟他置啥气?那红薯干给雨华雨水吃多好。”
“三大爷,阎解放的玻璃球被抢了,总不能看着不管。”何雨柱把风筝重新拿起来,继续糊纸。
“管也不能这么管啊!”三大爷把烟锅往石墩上磕了磕,“你这是拿肉包子打狗,回头他还得欺负人!”
“那下次我还管。”何雨柱头也不抬,手里的麻绳绕了个结,“总不能让院里的孩子受委屈。”
正说着,易中海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铁环:“柱子,刚才的事我听说了。这铁环给你,是我年轻时玩的,比陀螺结实。”他顿了顿,又说,“你做得对,咱院的孩子,就得互相帮衬着。”
张氏端着洗衣盆出来,听见这话,笑着说:“他就是随他爹,一股子傻仗义。上次厂里发的劳保鞋,他愣是给了车间里没鞋穿的学徒,自己光着脚回来的。”
何雨柱挠了挠头,看见雨水雨华正举着他做的风筝跑,阎解放也跟在后面,手里攥着玻璃球,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却笑得露出了豁牙。二胖抢去的红薯干和陀螺,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傍晚的时候,阎埠贵提着个小布袋过来,往桌上一放,里面是几个煮鸡蛋:“柱子,这是你三大娘煮的,给雨华雨水补补。你别嫌少,是那么个意思。”他搓着手,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解放说……说你用红薯干换了他的玻璃球,我这当爹的……”
“三大爷,您这是干啥?”何雨柱赶紧往外推,“都是院里的孩子,帮个忙应该的。”
“拿着!”阎埠贵把布袋往他怀里一塞,硬邦邦地说,“不然我这心里不安稳!以后你家有啥重活,喊解放一声,他力气大!”
何雨柱看着怀里的鸡蛋,突然觉得,这“傻气”的仗义,好像也不亏。
夜里,他躺在炕上,听着雨水雨华在旁边念叨白天的事。雨水说:“哥,下次二胖再欺负人,我用弹弓打他!”雨华则小声说:“哥,我把玻璃球分你一颗,蓝色的那个。”
何雨柱笑了,摸了摸两个小的头。他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不会像三大爷那样精打细算,也不会像二大爷那样见风使舵,可他觉得,人活着总得有点傻气,有点不肯让步的东西——比如看着院里的孩子能笑得踏实,比如家人能在乱世里安稳度日,比如这手“傻仗义”能让这冰冷的日子,多那么点暖乎气。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炕头的风筝上,纸面上的老虎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往前冲的劲儿。何雨柱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明天,得把风筝线再放长点,让它飞得高些,再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