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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薇给萧擎简单汇报了一下饮食供应的情况,让他放心后就赶回了开心食肆。

征调来的厨娘和食肆的人个个汗流浃背,大壮和二牛等食肆员工今日收到消息也赶来帮忙。

林薇薇站在灶台侧,她的面前是一张沾着油渍和炭笔痕迹的简易地图。

这是她画的,上面清晰标注着导流渠的位置、水势监测点以及萧擎安排的最关键的几个抢险班组的固定补给点。

昨日送去红烧牛肉面和肉夹馍是为了快速补充体力,提振士气。

现在将士们在冰水里浸泡了一整夜,身子里的寒气已透到了骨子里,今天的食谱要换,今天的饭重点是驱寒饱腹!

她扭头看了眼炉子上咕嘟作响的大锅,对站在锅前的阿禾说道:

“这姜汁羊肉汤的姜片分量要足。”

“大壮,去跟运输队队长讲一下,再检查一遍保温木桶的密封,要确保汤水抵达时温度不低于五十度。”

她转身又交待忙碌不停的大壮。

“好!”

大壮应了一声,立刻执行“命令”。

灶台的另一边,四五个人正忙着将熬制得浓稠的杂粮粥分装进竹筒。

这种粥能稳定地提供能量,尤其适合来不及端碗喝汤的士兵。

更另一边的案板上,厨娘们正快速擀制饴糖油酥饼,比寻常油酥饼多加了饴糖,香甜油润,易于携带,是最好的战场干粮。

“丙字队五刻钟前已完成了第一轮加固,他们需要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必须收到至少八十份热汤和七十份油酥饼!”

运输队士兵进来说道。

众人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掌柜,羊肉不够了!”

阿禾拿着勺子来到林薇薇跟前说道。

林薇薇头也没回,手指在地图上一点:“去将军府和军营调动!”

......

在荒地的导流渠前线,李通副将开喊:

“快!丙字队,给我用草帘子和细泥封住这儿!水流开始侵蚀侧壁了!”

他身上穿着的盔甲已经湿透了。

李通目之所及处,水流带着溶解的盐分和泥沙一路向预定的低洼荒谷冲去。

然而,大地的反应比预想中要剧烈得多。

原本白色的盐碱地接触到奔袭来的水流,发出嘶嘶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咸臭味。

问题很快出现。

由于水流速度和地质差异,一些地段泥沙淤积过快,水流受阻,眼看就要逆向漫灌。

另一些地段因为地基过于松软,水流的冲刷力形成冲沟,一旦冲沟扩大,整个导流渠系统就会崩塌,泥石流将彻底毁掉边城西面的耕地。

李通咬紧牙关,指挥士兵们用石块、木桩、草帘和泥巴来对付水流侵蚀。

他眼睁睁看着西城墙脚下,高压汇集点的临时防御堤坝摇摇欲坠。

“快!去报将军!西堤坝出现大面积管涌,王泰副将快顶不住了!”

李通焦急地命令传令兵。

西城脚下,临时加高的土石堤坝是低洼农户区最后的防线。

王泰副将的脸上布满了泥浆和血丝。

他亲眼看着堤坝底部一团团浑浊的泥水涌出。

“快!把这些粗沙袋子塞进去,不要管效率,给我把沙袋压实!”

王泰怒吼着,他的声音快要被汹涌的水声吞没。

这些水流带着荒地上的毒性和淤泥汇聚成强大的水压。

每当一个缺口被堵上,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会有另一个更凶猛的缺口在旁边炸开。

士兵们如同蚂蚁搬家,徒劳地将一袋袋泥土扔进那不断扩大的裂缝中。

“副将!不行了!泄洪口被淤泥堵死了,水压全部往我们这边涌!”

一名传令兵惊恐地报告。

王泰脸色铁青。

泄洪口是最后的活路,一旦堵死,堤坝就成了被锁死的笼子,随时会爆开。

他看到不远处还有几户来不及撤走的农户正在组织最后的逃离。

“兄弟们!死守!再撑一刻钟!绝不能让这水冲进农家!”

他拔出长刀猛地插入堤坝顶部,以示死战不退。

就在他准备组织敢死队跳入水中清理泄洪口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黑色快马冲到城墙下,马上正是裹着城主府常服的萧天翊。

“给我寻一身盔甲。”

他朝一旁的护卫说道,说完他就直奔堤坝。

“王泰!放弃沙袋!改用混合砾石和粗砂!”

萧天翊人在半路,声音已到。

王泰愣住了:“将军,用粗砂堵水,那是找死啊!”

粗砂颗粒间隙大,容易被水流冲走。

“听令!我们要的不是堵,是沉!”

萧天翊跳进齐腰深的浑水中,一脚踩下,感受到脚下的泥土已是强弩之末。

他想到了林薇薇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他们交代的话。

她曾说细小的粘土容易被分解,而混合了粗砂和砾石的泥土在水压的作用下反而会形成一种自适应的嵌合结构,越压越紧。

“把所有的粗砂都混起来,从裂缝的侧面抛洒!

让水流自己把它压进去!”

萧天翊大声指挥。

士兵们听命,将混合了砾石和粗砂的袋子从侧面抛入汹涌的裂口。

奇迹发生了!

混合物在水流的推挤和重力下迅速在裂缝深处形成了致密的沉降层。

果真如薇薇所讲,水流的压力对裂口进行了加固!

萧天翊内心一喜。

随着最后一批粗砂袋投入,令人心悸的崩裂声终于消失,水势渐渐小了,堤坝的渗漏速度大幅降低。

危机被萧天翊及时化解了。

......

当夜幕降临,萧擎老将军与休息的李通、萧天翊等人来到荒地上。

篝火微弱的火光映照着这片土地。

这片土地不再是令人厌恶的白色,它被深沉的泥土色覆盖,泥泞、湿滑,散发着一种原始的泥土气息。

林薇薇口中所说的盐碱已经被水流带走,排泄到了预定的低洼荒谷。

“成功了……”

萧擎老将军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映照着火光迸发着星点的光。

这片土地,活过来了!

萧擎赶紧拍了拍身旁萧天翊的肩膀,说道:“翊儿,你去看看魏廉和那些受伤的兄弟。”

萧天翊领命,他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

一闲下来疲惫就涌上来了,身心俱疲。

他先是骑马去了开心食肆,可开心食肆已经关门了。

想必薇薇已经睡下了。

他没有停留,径直又骑马去了军营。

军营的医护营帐里,伤兵们蜷缩在简易的草垫上,有人因为风寒严重低声咳嗽,有人紧闭着双眼沉睡着。

萧天翊掀开营帐门口厚厚的帘子,一股混杂着药草的潮湿气味扑面而来。

他在帐篷口停下了,因为他感觉到一阵眩晕。

他很久没休息过了。

全身透骨的冰寒加上精神的极度紧绷让他全身疼痛不堪。

他强忍着不适想走上前询问云清魏廉的情况,但身体的反应比他大脑传下去的指令更快。

他的视线模糊,耳边只剩下遥远的嗡鸣声。

他还没来得及喊出云清的名字,高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地,重重地砸在营帐入口的泥土地上,激起了一片尘土。

“将军!”

伤员们惊呼着。

正在给伤兵诊治的云清猛地回头,看见了已经倒在地上的萧天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