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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月回头望去时,只见国安寺妙空主持疾步奔来,明黄袈裟随着动作沉浮。

“沈督主安好,眼看这天色即将下暴雨,若是您这般离去,定会被淋湿的。”

“贵妃娘娘昨夜便染了风寒,半夜寻了大夫,若是淋了雨,定是受不了的。”

沈清寒指腹摩挲着,如狼幽深的眼眸盯着妙空,嗓音含戾。

“无妨。”

他话音刚落,一阵轻咳声响起。

宋九月咳嗽声细弱,像刚出声的小猫,惹得沈清寒回头睨了她一眼。

只见她身躯清瘦,杏色素衫单薄得厉害,一阵寒风刮过,好似要随风飘走。

今日早朝,御史台联名状告内务府主管,更是有人浑水摸鱼,将宋贵妃牵扯进来,高喊妖妃再世。

单论证据,却是没有直接关联,倘若宋贵妃一朝洗刷冤屈,自己恐无法与陛下交代。

他一甩手,豆大的雨滴瞬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宋九月往前迈了两步,声音带着几分虚弱。

“沈督主,本宫无妨,还是速速回宫,也好洗刷本宫的冤屈。”

沈清寒面色愈沉,身后是一众东厂侍卫,一袭红衣藏于暗影之下,透着凛冽杀意。

但凡沈清寒一声令下,便会扑上去绞杀。

宋九月睫毛轻颤,清凌凌眼眸没有惧意,轻轻唤了一声。

“沈督主。”

沈清寒收敛满身杀意,转头瞧着妙空。

“劳烦主持安排住处。”

暴雨伴随着狂风而至,宋九月一袭杏色素衫立在东厂那一片绯红之中,丝毫不露怯弱。

她被关在一处禅房,墙面透着森然冷意,从四肢百骸往骨子里钻。

宋九月刚想索要炭盆,门却被无情关上,随着铜锁咔嚓声响起,

她收回话,默默坐在软榻上,裹紧单薄棉被,却阖上眼眸,嘴角泛起凉薄。

她今日非要留在国安寺,便是想靠近镇北王世子萧煜。

岭南是镇北王的封地,她若能提前告知水灾的事,让萧煜早做防范,既能避免百姓伤亡,也能与他达成合作。

这是她的私心,也是她的筹谋。

不知过了多久,雨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重重砸在窗框之上。

外头枝桠摇曳,沈清寒拎着烧得火红的炭盆踏入禅房。

暖意四下漫开,惹得宋九月多瞧了几眼,对方将炭盆放置桌面之上,侍卫快速摆出一众刑具。

梅花烙、红绣鞋、拶指……

宋九月瞧了一眼,眼底却闪过冷笑,倒是比北疆那些畜生刑具好上太多。

那是她光想起,骨子里便透着痛彻心扉的疼。

而她不知道,这只是东厂基本刑具,还是沈清寒特意交代。

既能威慑宋九月,又不至于太过分。

沈清寒拿起拶指刑具,黑沉沉视线盯得宋九月头皮发麻,便听他款款出声。

“本督给娘娘介绍一下,这叫拶指,由五根小棍与绳索组成,行刑时夹住手指,通过不断勒紧绳索而达到痛不欲生。”

他对着宋九月方向比划了一下,薄唇勾起凉薄的笑。

“贵妃娘娘,可否一试?”

宋九月往角落缩了几分,抱紧棉被,嗓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害怕。

“沈督主,本宫并不知晓内务府之事,您大可去查,若是查出与本宫有关,任凭东厂处置。”

她即使害怕得睫毛轻颤,依旧抬眼与沈清寒对视,透着专属于世家嫡女的傲气。

沈清寒步步紧逼,手中刑具轻晃发出渗人碰撞声,不断重叠回荡,瞬间令人头皮发麻。

“娘娘是在逼本督动刑。”

他身上的绯色锦袍在灰暗禅房中显得愈发晃眼,好似鲜血浸染过,又好似地狱浴血爬出的恶鬼,随时便会吞噬殆尽。

这一次,宋九月是真的怕了,眼尾染上绯红,声音嘶哑却带着几分硬气。

“沈清寒!”

“本宫可是堂堂贵妃,若是有任何差池,待事情查证清楚,本宫是无妄之灾,你又该如何面见陛下?”

沈清寒立在软榻前,将拶指丢在她面前,惊得宋九月缩了缩脚。

他忽然笑了,伸手攥住她纤细的手腕,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伪装,直击灵魂。

“陛下给予本督最高权力,无论皇族将相,还是妃嫔夫人,但凡可疑,皆可动刑。”

“一旦被本督查明,宋家上下九族,乃至幼童,皆会被株连。”

“斩首时,温热的血溅落在地,滚到娘娘脚边,娘娘想体验那样的场景吗?”

他语气是恭敬的,可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恐怖阴冷。

眼底更是充斥着蔑视与玩味,如同在看一个可怜挣扎的猎物。

宋九月浑身止不住发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此人与恶鬼无异!

她倏然攥紧手,连关节都在泛白,面上却露出几分怯弱,声音更是带着颤抖。

“无论沈督主说什么,本宫依旧是那句话,并不知晓。”

她尝试挣脱沈清寒的手,反被他猛地扯过去,径直摔进他宽阔冰冷的怀抱。

宋九月飞速思考,只是片刻便选了装晕,身子一个劲往下沉,惊得沈清寒迅速捞起。

他低头看去,宋九月双眼紧闭靠在他怀中,纤细白皙的手随着乌黑发丝垂落身侧,惹得他眉头微蹙。

这是晕倒了?

他却是不信的,嗓音含戾道:“娘娘莫要装病,本督自有办法查证,后果只会更严重。”

可等了片刻,他依旧没等来回应,掌心握住宋九月的纤腰,却是布料都能感知滚烫。

他手落在宋九月额头,烫得人心慌意乱,莫名让沈清寒心中烦躁。

她还真是风寒。

这是沈清寒第一次失算,虽不悦,但放下宋九月的动作分外轻柔。

他替宋九月盖好被子后,随后出了门,视线在忙碌收拾的侍卫身上扫过。

“贵妃此次前往国安寺,可否带了宫女?”

其中一个侍卫抱拳回应:“只有一位宫女。”

沈清寒挥了挥手,大红锦袍被雨水打湿,黏糊糊让他颇为难受。

“寻来。”

侍卫迅速出门去寻宫女,而沈清寒睨了屋内一眼,方才背手进入隔壁禅房。

禅房早就被侍卫收拾妥当,蚕丝锻被以及暖烘烘的炭盆,以及他常用的金银玉器。

他倚在软榻之上,手撑住脸颊,唯有一缕发丝垂落,看似慵懒随意,另一只手却搭在腰间匕首,随时戒备。

侍卫刚领着宫女进入隔壁,沈清寒便睁开眼,黑沉沉眼眸盯着墙壁,听着动静。

隔壁侍卫领着宫女进入时,宋九月咳嗽两声醒来,虚弱撑在软榻上要起身。

宫女迅速上前扶住道:“娘娘,奴婢来伺候你。”

宋九月掩唇抬头看去,不由怔了一下,胸腔被凉意侵袭,止不住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