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伊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莫要灰心。赌场人多眼杂,必有知情人。分头细问,蛛丝马迹皆不可放过。”众人领命,即刻再次散入这片尚弥漫着恐慌与烟尘的混乱之地,如同细密的篦子,过滤着每一个可能藏有信息的角落。木子伊深知,此刻是在与看不见的对手赛跑,每弹指一挥间都可能决定成败。
他走向一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赌场杂役。那人眼神涣散,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木子伊伸手按住其肩,力道不轻不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兄弟,你看得明白。说出来,予你一条活路,更有重赏。”那杂役浑身一颤,偷眼四顾,喉结滚动,终于挤出蚊蚋般的声音:“…看…看见了…那账房被几个生面孔的狠角色…从后门架走了…都带着家伙…不像本地人…”
“往何处去了?”木子伊追问,指尖微微加力。
杂役吃痛,慌忙指向幽暗的后巷方向:“就…就那边…进了黑水巷…”
几乎同时,其他队员也从几名惊魂未定的赌客和另一名伙计口中印证了此讯息,细节更为丰满:对方约五六人,动作粗暴,会计似有反抗但被迅速制服。
众人迅速于后门汇合,交换情报后,毫不犹豫地扑入那条名为“黑水”的狭巷。
巷内晦暗潮湿,一股混合着垃圾腐臭与淡淡铁锈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木子伊目光如炬,瞬间锁定地面——一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触目惊心!旁边散落着打碎的瓦罐、一支断裂的木质发簪、几枚散落的铜钱。而就在血迹不远处,一本蓝皮账簿静静躺在污水中!
木子伊一个箭步上前拾起,封皮上沾着粘腻的暗红,翻开内页,正是那套熟悉的加密符号与数字——是会计的账本无疑!
“此地经历过一番恶斗。”脸上带疤的队员蹲下,检查着墙面上几道深彻的斩痕,“力道狠辣,是专业好手所为。会计反抗过,但寡不敌众。”
痕迹向前延伸。众人屏息凝神,循着断续的血滴与打斗造成的刮擦痕迹,向巷子深处追去。巷道愈发狭窄阴暗,高墙蔽月,只余下头顶一线微光。脚边时有硕大的老鼠“吱吱”窜过,更添几分阴森。
前行不久,一名擅长追踪的队员猛地蹲下,指着地面一片略显泥泞处:“看!脚印!至少四人,靴底纹路特殊,绝非寻常百姓。步伐凌乱沉重,其中一人步履虚浮,应是负伤或被挟持之人!”
脚印导向一条更窄的岔路。转入其中,打斗痕迹愈发明显,墙角甚至嵌着半枚被打飞的铜纽扣。岔路尽头,一扇腐朽的木门虚掩着,门栓已坏,门框上赫然挂着一缕撕裂的灰布条——与会计所穿衣料一致!
木子伊轻轻推门,老旧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万籁俱寂中格外刺耳。门内是一个荒废的小院,杂草高及膝盖。院中停着一辆破旧的篷车,车轮上沾满新鲜湿泥。车板上,几滴尚未干透的血迹和一道明显的拖拽擦痕,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们用车了!”木子伊心下一沉。
“会去往何处?”队员焦急问道。
“无论去哪,必须追上!”木子伊斩钉截铁,“对方行事狠辣迅捷,必有重大图谋!”
恰在此时,一阵极轻微但清晰的“哒哒”声随风飘来——是马蹄声!
“追!”木子伊低喝一声,众人如猎豹般冲出小院,沿屋后一条满是车辙印的泥泞土路疾追而去!
土路崎岖,两旁树影幢幢。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清晰,敲击着众人紧绷的心弦。终于,在一个急弯过后,视野豁然开朗——前方一辆黑篷马车正被数骑黑衣护卫着,沿路狂奔!
“站住!”木子伊扬声大喝,声震四野。
前方车队毫无停顿之意,反而猛地加速,车夫挥鞭抽打马匹,蹄声骤密!
一场激烈的追逐瞬间爆发于月下荒路!马车在黑衣人驾驭下,灵活得惊人,时而急转切入林间小道,时而冲过溪流溅起大片水花,极力试图摆脱追兵。
木子伊与队员们凭借过人脚力与地形熟悉,死死咬住对方。追逐中,木子伊敏锐注意到马车篷布不时剧烈晃动,似有活物在内挣扎碰撞!
“会计还在车里!他在试图自救!”木子伊心中顿时燃起希望。
前方黑衣人见始终无法摆脱,竟猛地勒停马车,齐齐调转马头!为首者拔出弯刀,刀锋直指追来的木子伊等人,厉声道:“小子!莫要自寻死路!”
木子伊与队员们亦骤然停步,气息微喘,与对方凛然对峙。残阳如血,将双方身影拉长,交织于地面,杀气弥漫。
“尔等何人?为何劫持灰道账房?”木子伊朗声质问,试图拖延时间,暗中观察对方破绽。
为首黑衣人狞笑:“哼,死人无需知道太多!”
就在对方注意力被木子伊吸引的刹那,两名靖暗卫队员已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借地形掩护,迂回扑向马车后方!
一人闪电般掀开车帘,另一人手中短刃寒光一闪,迅速割断车内被缚之人身上的绳索,掏出其口中破布——正是那面色惨白、惊恐万状的会计!
“不好!人救走了!”一名黑衣人偶然回瞥,惊觉变故,失声大喊!
所有黑衣人瞬间暴怒,持刃猛扑回来!
“动手!”木子伊大喝,长剑出鞘,化作一道银虹,直取为首黑衣人!其余队员亦怒吼着迎上,护住马车方向。
刹那间,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刀光剑影在这荒郊野路上疯狂闪烁。木子伊剑招凌厉,虽带旧伤,却愈战愈勇,剑尖专攻敌人要害。靖暗卫队员们亦是配合默契,结阵御敌。
然而黑衣人实力强悍,人数稍占优势,攻势如潮。木子伊等人左支右绌,渐感压力。被救出的会计抖索着捡起地上一根粗树枝,也胡乱挥舞着加入战团,却更需人分心保护。
木子伊心念电转,目光扫过侧前方一块巨岩,忽生一计。他故意卖个破绽,诱敌深入。对方头目果然欺身急进,刀劈华山!木子伊于千钧一发之际侧身滑步,同时反手将剑尖插入土中借力,身形如鹞子翻身,轻飘飘落于巨石之上!
“诸君听令!不可恋战!扰其耳目,护人突围!”他立于石上,声如惊雷,下达指令。
众人心领神会。木子伊旋即飞身而下,剑光大盛,竟一人独战三名黑衣好手,硬生生吸引住大部分火力。其余队员则趁机护着会计,向另一侧树林疾退。
黑衣人惊怒交加,急欲分兵阻拦,却被木子伊不要命般的狂攻死死缠住!
经过一番惨烈搏杀,木子伊身上再添数道伤口,却终于凭借个人武勇与队员策应,杀出一条血路!众人护着会计,疾奔入密林深处,借助复杂地形,数次变向,终于暂时甩脱了追兵。
在一处隐蔽山坳,众人方得喘息。会计瘫软于地,大口喘气,向着木子伊等人连连作揖:“多…多谢诸位好汉救命之恩!”
木子伊还未来得及开口,远处密林深处,竟又传来一阵沉闷而迅速逼近的马蹄声,听声势,远比方才更为浩大!
众人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度绷紧!木子伊猛地起身,握紧手中残剑,目光锐利地射向声音来处——尘土渐起,这突如其来的大队人马,是敌是友?才出虎穴,莫非又入龙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