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伊站在了望台上，直至林风等人的身影彻底融入墨色的地平线。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卷动着他的衣袂，也卷动着心头那份沉甸甸的期盼与忧虑。“愿星火不灭，愿信义长存。”他低声祈愿，声音消散在风里，随即转身，步伐坚定地走向那悬挂着巨幅南省地图的指挥营帐。营帐外，风声鹤唳，仿佛无数看不见的暗流已在夜色中开始涌动，而木子伊深知，从这一刻起，联盟乃至整个南省的命运，将取决于接下来各方势力对此惊天秘闻的反应。
一、晨曦焦灼
第二日，天色未明，木子伊便已起身。厚重的云层低垂，将阳光滤成一片惨淡的灰白，勉强照亮联盟营地。营地里，成员们早已按计划行动起来，加固工事的号子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虽秩序井然，却难掩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目光不时瞥向营门方向，期待着信使带回的消息。
木子伊在营帐外负手踱步，眉头紧锁，目光一次次投向远方官道的尽头。时间的流逝从未如此缓慢而煎熬。
二、官府争议
与此同时，林风率领的小队经过一夜疾驰，终于在清晨时分抵达了南省官府调查组驻地。那是一座依山而建、戒备森严的堡垒式建筑，高耸的围墙、林立的箭塔以及精锐卫兵冰冷审视的目光，无不彰显着官家的威严与距离。
经过繁琐而严格的盘查，林风被引入一间气氛肃穆的议事厅。厅内，数名身着各色官袍的官员正襟危坐，为首的正是调查组组长杨肃，一位面容刚毅、目光锐利的中年人。林风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与伤痛，挺直脊梁，将木子伊的亲笔信和那个装有部分抄录卷宗及物证的小木盒双手奉上。
杨肃接过，展开信件，目光迅速扫过，随后又仔细查看了木子伊亲笔信和盒中之物。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厅内鸦雀无声，只有信纸翻动的细微声响。
良久，杨肃放下信件，沉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林壮士，你等舍生忘死取得此物，其心可嘉。然，这‘深渊之眼’、‘归墟之阵’、‘域外主宰’之说，实在……骇人听闻。你如何确保此情报绝非联盟为求自保，或为整合各方势力而……夸大其词，甚至杜撰？”
林风早有准备，他迎上杨肃审视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杨大人，我等兄弟数十人深入险地，伤亡惨重，亲眼所见诡异生物、古老机关，皆与卷宗记载隐隐相合。此书卷材质古老，符号邪异，绝非临时伪造。且，那些训练有素、手段狠辣的杀手，以及他们试图掩盖一切的疯狂行径，皆是佐证！联盟所求，非为一己之私，实为南省万千生灵请命！若大人仍有疑虑，可派专员随我返回联盟，查验伤员，核对细节，亦可暗中探查三处地脉节点异动！此事关乎存亡，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啊，大人！”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幕僚捻着胡须，摇头道：“匪夷所思，太过匪夷所思。联盟此前与灰道摩擦不断，焉知这不是借刀杀人之计？”
另一位较为年轻的官员则反驳：“王老，下官以为林壮士所言不无道理。近来各地异常事件频发，若真与此邪教阴谋有关，我等坐视不管，待到阵法启动，生灵涂炭，届时悔之晚矣！官府职责所在，护境安民，岂能因疑而废事？”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渐起。杨肃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再次落在那枚造型诡异的杀手徽记上，眼神深邃，难以捉摸。
三、各方反馈
就在林风于官府议事厅内竭力争取的同时，联盟派往各方的信使也陆续带回了反馈。
指挥营帐旁的一间偏帐内，木子伊凝神听着汇报。
“盟主，Z市地方豪族反应不一。”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回禀，“以赵家、李家为首的几个家族，明确表示支持，愿意即刻调集私兵、物资，听从联盟调遣。但以张家为首的几个家族，态度暧昧，借口需要时间商议，实则……据我们暗中调查，他们与某些灰道势力过往甚密，恐怕存有异心。”
木子伊微微颔首，并不意外，江湖势力盘根错节，利益纠葛复杂。“南省其他城市的灰道势力呢？”
另一名信使面露难色：“回盟主，几乎……几乎全部拒绝了。他们要么嗤之以鼻，认为我们在危言耸听；要么心存侥幸，认为‘深渊之眼’的目标是联盟和官府，不会动他们这些‘地头蛇’；甚至有人暗中嘲讽，说我们联盟是‘大难临头想拉垫背的’。”
“那南省武林盟呢？”木子伊追问，这是他抱有一定期望的一方。
“武林盟副盟主，‘开山手’雷震接待了属下。他态度还算客气，但言辞谨慎，只说此事关系重大，需召集各派掌门共同商议，三日后方能给予明确答复。属下观其神色，似乎盟内意见亦不统一，存在较大阻力。”
木子伊轻轻呼出一口气，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支持者有，但观望、犹豫、乃至反对者更多。他知道，必须亲自出面，尽力争取每一个可能的力量。
四、庙宇之约
当日下午，木子伊仅带两名贴身护卫，悄然来到与Z市地方豪族代表约定的会面地点——一座位于城西荒郊、香火早已断绝的破旧庙宇。残垣断壁间，荒草萋萋，唯有风声呜咽。
不久，几顶不起眼的小轿先后抵达。为首的正是那位态度暧昧的张氏家主，一位身着锦缎常服、面容精明的中年男子。
“木盟主，久违了。”张家主拱手，笑容客气而疏离，“您带来的消息，着实让我等寝食难安啊。只是，联合对抗那未知的‘深渊之眼’……兹事体大，我张家上下数百口，基业在此，不得不慎之又慎。”
木子伊还礼，开门见山：“张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深渊之眼’所图，非是一城一地，而是整个南省的命脉。届时，玉石俱焚，岂有完卵？联盟愿与诸位共享情报，同进同退。若张兄担心损失，联盟可承诺，事成之后，在战利品分配、未来商路划分上，必给张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此刻携手，是为自救，亦是共赢。”
这时，站在张家主身后的一位年轻子弟（倾向于联盟的赵家安排在张家的旁系）忍不住开口：“叔父，木盟主所言极是！那邪教手段残忍，若真让他们得势，我等家业还能保得住吗？不如与联盟合力，尚有一线生机！”
其他几位同来的中小家族代表也纷纷附和。张家主目光闪烁，沉吟良久，权衡着利弊得失，最终，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他缓缓点头：“木盟主快人快语，诚意拳拳。罢了，我张家……愿附骥尾，共抗强敌！”
五、山谷试探
说服张家后，木子伊未作停歇，立刻赶往城外十里处的一处幽静山谷，与南省武林盟副盟主“开山手”雷震会面。谷内溪水潺潺，奇花异草芬芳，与外界紧张局势恍若两个世界。
雷震人如其名，身材魁梧，声若洪钟，一双蒲扇般的大手骨节粗大。他抱拳道：“木盟主，久仰。你派人送来的消息，雷某已与几位掌门初步商议过。非是吾等不信，实是‘深渊之眼’之说过于离奇。武林盟成立宗旨，在于调和江湖纷争，维护武林道义。贸然卷入此等……近乎传说中的邪魔之事，恐引火烧身，让盟内各派离心离德啊。”
木子伊深知与这些江湖宿老打交道，光靠言辞不够，还需展示实力与决心。他微笑道：“雷副盟主，‘开山手’威震江湖，自然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江湖，从来不只是打打杀杀，更是人情世故，是立足之地。‘深渊之眼’欲毁的，正是我等立足之根基。联盟并非要求武林盟倾力以赴，只望贵盟能秉持江湖大义，在关键时刻，能站出来共同维护南省武林的秩序与安宁。为此，联盟愿开放部分武库，与贵盟共享部分关于邪教手段的情报，以备不测。”
雷震虎目精光一闪，木子伊的条件显然触动了他。共享情报和武库资源，对任何武林门派都是极大的诱惑。他沉默片刻，抱拳道：“木盟主深明大义，雷某佩服。此事……确需从长计议。这样，三日后，无论商议结果如何，雷某必亲往联盟营地，给盟主一个明确答复！”
“好！木某静候佳音。”木子伊知道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六、联盟灯火
夜幕再次降临。联盟营地内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白日里达成合作的Z市部分豪族，已经派来了先头人员和部分物资。大帐之内，木子伊与各方势力代表围坐一堂，商讨联合细节。地图铺开，灯火摇曳，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照着跳动的光芒，也映照着对未来的不确定与决绝。
“木盟主，我等既已联合，当有统一号令。具体该如何部署？”赵家家主问道。
木子伊站起身，以手点图：“诸位请看，当务之急，是建立三道防线。第一道，外围侦察与预警，由熟悉地形的各家联合负责；第二道，依托现有营地及险要地势构筑主防线，由联盟主力和各家精锐共同防守；第三道，后勤补给线与机动支援，需确保万无一失。同时，需立刻组建联合侦查小队，根据书卷线索，全力搜寻三处地脉节点的确切位置！”
帐内众人纷纷点头，就兵力调配、物资统筹、信号传递等具体事宜展开了热烈而细致的讨论。
然而，木子伊心中清楚，这仅仅是开始。仍有像张家这样虽表面应承却可能首鼠两端的势力，更有如大部分灰道势力和尚未表态的武林盟这样的变数。说服所有势力联合，难如登天。
会议暂歇，木子伊独自走出营帐，仰望星空。夜空浩瀚，星辰疏朗，仿佛冷漠地注视着人间的纷争。部分势力已合作，部分仍在观望，更多的则在黑暗中蛰伏，意图不明。他能做的，已竭尽全力。接下来，不仅要应对“深渊之眼”的威胁，还要时刻提防来自“盟友”的可能的背叛与来自观望者的冷箭。
前方的道路，迷雾重重，杀机四伏。他能否真正整合这盘散沙，凝聚足够的力量，去对抗那即将降临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