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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裕民书院盘桓了七八天后,泰玄告辞离开。难得出来一趟,回程的路,泰玄并没有和烛明飞回去,而是打算一路走走看看,体验下风土人情。

离开浮烟山后,泰玄与烛明一路缓行。初夏的山野郁郁葱葱,田间麦浪翻滚,农人正忙着收割。泰玄换了一身普通布衣,烛明也缩小成寻常公鸡大小,一人一禽如同寻常游方道士,悠然走在乡间小路上。

主人,前面有个村子。烛明竖起冠羽,有人在哭。

泰玄天目微启,只见村口槐树下,一个白发老妇正捶胸痛哭,几个村民围在一旁劝慰。他加快脚步上前,温声问道:这位大娘,为何如此伤心?

老妇抬头,见是个面容俊朗的道士,哭得更凶了:我苦命的俊儿啊...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叹气道:道长有所不知,霍大娘的闺女被镇上王财主家强掳去了,说是要绣什么豆苍子花...

泰玄扶老妇到树下石凳坐下,细问缘由。老妇抽噎着道出原委:她女儿霍俊儿心灵手巧,绣花活灵活现,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巧手。前些日子与邻村杨廉定了亲,谁知被王财主儿子看中,强掳入府。

那畜生说...要俊儿绣出豆苍子花才放人...老妇捶着胸口,可豆苍子哪会开花啊!这不是存心要逼我闺女做妾吗?

泰玄眉头微皱:官府不管?

中年汉子苦笑:那王财主是县太爷的连襟,谁敢管?

大娘莫急。泰玄轻拍老妇肩膀,你回家收拾细软,今夜贫道保你女儿平安归来。

老妇将信将疑,但见泰玄气度不凡,还是颤巍巍回家收拾去了。泰玄问清王财主家方位,对烛明道:你暗中跟着大娘,我去去就回。

日头西斜时,泰玄已来到镇上。这镇子不大,但颇为繁华,街上商铺林立。王财主家就在镇中心,高墙大院,朱门铜环,很是气派。

泰玄隐去身形,轻松越过高墙。宅内仆从来往,他循着绣线香气,很快找到后院的绣房。推门而入,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正对窗垂泪,手中绣绷上空空如也。

霍姑娘?泰玄轻声唤道。

霍俊儿吓了一跳,见是个陌生道士,更是惊慌。泰玄温声说明来意,姑娘却摇头:道长快走吧!那王家势大,连累道长就不好了...

无妨。泰玄微微一笑,取出老妇给的绣帕为证。霍俊儿见是母亲信物,这才信了,却又愁道:可那王少爷说了,绣不出豆苍子花,就要我...

泰玄安抚道:姑娘且宽心。贫道问你,那王少爷可曾见过豆苍子?

霍俊儿摇头:他整日花天酒地,哪认得什么草药,何况豆苍子从不开花。

这便是了。泰玄从袖中取出一粒种子,放入空茶杯,指尖一点,坎水幽渊神光流转。种子瞬间发芽抽枝,开出一朵蓝莹莹的小花,形如飞燕,煞是好看。

这是...霍俊儿瞪大眼睛。

豆苍子花。泰玄笑道,姑娘只管照这个绣,贫道自有安排。

霍俊儿心灵手巧,当即穿针引线,照着花朵绣起来。泰玄则转身出门,往前院而去。

前厅内,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旁边坐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想必就是王少爷。父子俩正在谈论霍俊儿。

爹,等那小娘子绣不出来,儿子就能...王少爷搓着手,一脸猥琐。

王财主哈哈大笑:你小子有眼光!那丫头的手艺,将来还能给咱家挣钱...

泰玄眼中寒光一闪,掐诀念咒,坎水幽渊神光无声展开。厅内顿时雾气弥漫,父子俩眼前幻象丛生——

王财主看见满屋金银珠宝,扑上去又搂又亲;王少爷则见一群妖艳女子围上来,左拥右抱,丑态百出。仆人们闻声赶来,却见老爷少爷对着空气又哭又笑,以为中了邪,吓得四散奔逃。

泰玄冷笑一声,回到绣房。霍俊儿已绣好大半,那飞燕草在她针下栩栩如生,仿佛真能闻到花香。

姑娘好手艺。泰玄赞叹道,收拾一下,贫道送你回家。

霍俊儿迟疑道:可那王少爷...

他们自顾不暇了。泰玄袖中飞出一张纸人,落地化作霍俊儿模样,继续低头绣花。真身则被他施了隐身法,悄然带出王府。

夜色已深,霍家小院内,老妇人正焦急等待。见女儿安然归来,母女俩抱头痛哭。泰玄等她们情绪稍定,说道:大娘不是说要投奔杨廉吗?事不宜迟,今夜就动身吧。

老妇连连点头,取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泰玄又带她们来到邻村,杨廉家还亮着灯。这年轻人听说事情经过,二话不说就要带母女远走他乡(杨廉父母已过世)。

有情有义,不错。泰玄赞许地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里有二十两银子,足够你们安家了。

杨廉连忙推辞:这如何使得...

收下吧。泰玄将银子塞给他,记住,财不外露,找个安稳处落脚。

说罢,他取出三道符箓,分别贴在三人背上:这是神行符和轻身符,能助你们一夜行三百里。

符箓燃尽,三人顿觉身轻如燕。泰玄袖袍一挥,一阵清风托着他们飘然而起,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主人,就这么放过那王家父子?烛明不知何时飞来,落在泰玄肩头。

泰玄淡淡道:他们已受惩罚。原来那幻境会随人心欲望不断加深,王家父子陷在贪财好色的幻象中不能自拔,迟早疯癫。

次日,王府大乱。仆人们发现老爷少爷痴痴傻傻,对着空气又哭又笑,而绣房里的霍俊儿也变成了一张纸人。最离奇的是,纸人手中绣绷上,一朵蓝莹莹的豆苍子花栩栩如生。

消息传开,百姓都说这是豆苍子花神显灵,惩罚了恶人,救了巧手霍姑娘。后来有人信誓旦旦说在三百里外的县城见过霍俊儿一家,传着传着,竟成了霍俊儿羽化登仙,成了豆苍子花神娘娘。

至于真正的霍俊儿,与杨廉和母亲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安了家。杨廉用那二十两银子开了个小杂货铺,霍俊儿绣花补贴家用,日子虽不富贵,却也和和美美。除了供奉这一幅谁也没见过,形似飞燕的花朵图,说是纪念一位道长的恩情。

泰玄离开小镇后,继续漫游。这一日,他来到一座繁华县城,见城门口贴着告示,说县太爷重金聘请能人异士,要破一桩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