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商军联军终于抵达鸣条旷野。远远望去,天地之间横亘着一道诡异的屏障——那屏障呈暗紫色,隐隐有血光流转,仿佛由无数怨魂哭嚎凝聚而成。
“那是……孽力?”李靖瞳孔骤缩,失声惊呼。众将中但凡有修行根基者,无不脸色大变,倒吸一口凉气。
孽力,乃是众生恶业、贪嗔痴念凝聚而成的至邪之力,寻常修士沾之即堕,轻则道心破碎、修为尽废,重则被其吞噬,永世沉沦于无边业火之中。
即便是金仙大能,若被孽力缠身,也需耗费千年功德洗刷,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得转劫重修的下场,甚至彻底陨落。
“好家伙,这黑天魔王真是下了血本!”巨灵将军咋舌,“这玩意儿怎么破?总不能硬闯吧?”
泰玄止住大军,道:“就地扎营。”
主帐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众将围坐案前,皆沉默不语。
“元帅,”李靖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沉重,“尘雾阵可借离娄、师旷道友之能看破,弱水河有朱将军以极致欲望克制,可这孽障……”
他顿了顿,艰难地说道,“要度过此障,需得做到无分别心,达到佛家‘见诸相非相’,道家所言‘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方能不被孽力侵扰。可这等境界,唯有佛陀大仙能及,他们又岂能轻动?”
众人纷纷点头。佛陀大仙若轻易入世,天道平衡之下,六天故鬼与魔王的力量也会随之暴涨,届时造成的破坏只会更大。
就在这时,泰玄忽然笑了起来:“诸位不必担忧。若是其他手段,或许还能困住我等一段时间,唯独这孽障……”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本帅最不怕的,就是孽障。”
众将齐刷刷看向他,眼中满是疑惑。哪吒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怀疑:“元帅,我承认你很厉害,但要说不怕孽力,这……你应该离佛祖的境界还远吧?”
泰玄屈指一弹,一道柔和的气劲弹在哪吒额头上。“哎哟!”哪吒捂着额头,委屈地瘪了瘪嘴,却不敢再多说。
“你们且在此等候。”泰玄起身,“待本帅去破了此阵。”
众将虽满心疑惑,但见泰玄胸有成竹,便一同起身跟出帐外,想要亲眼见证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泰玄独自一人,缓缓飞向那道孽力屏障。越是靠近,屏障上的血光越是浓郁,隐隐传来无数怨魂的哭嚎与诱惑的低语,寻常人只需闻听片刻,便会心神失守,被无尽恶念吞噬。
就在泰玄抵达屏障前时,暗紫色的孽力中忽然显化出一道身影。那是一位绝世女子,眉如远黛,肤若凝脂,一颦一笑都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仿佛世间所有关于“美”的词汇都汇聚在她身上。正是妺喜,六天故鬼中的色鬼化身,异种青蛇所化。
“泰玄元帅。”妺喜轻笑一声,声音如黄莺出谷,带着勾魂夺魄的魔力,“怎么,这是要亲自和小女子玩吗?”
即便是以泰玄的心性,闻言也不禁心中微微一荡。远处观战的众将更是脸色发白,若非李靖早有准备,提前祭出玲珑宝塔,塔上舍利子绽放出柔和佛光笼罩众人,恐怕此刻已有不少人中招,心神失守。
泰玄深知与这色魔多言无益,言多必失,更容易被其趁虚而入。他不再废话,眼中神光一闪,周身气息骤然变化——
“以身合道!”
刹那间,泰玄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眼神变得古井无波,不带一丝情绪。他进入了绝对理智的天人合一之境,如天道般无情无私,无欲无求。这正是他克制色魔的最大依仗。
妺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她能感觉到,眼前的泰玄仿佛变成了一块没有任何缝隙的顽石,无论她如何释放魅惑之力,都无法侵入分毫。
“有点意思。”妺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九首齐出,四十九尾如青色绫罗飘舞,“既然你不近人情,那便让你尝尝这‘欲障’的厉害!”
“九首幻音·心音摄魂!”
九颗蛇首同时开口,发出不同的音波——或柔媚的低语,或悲怆的哭诉,或威严的呵斥,或诱惑的许诺,直击人心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
然而,泰玄眉心清微天目亮起,青金色的光芒如利剑般刺破音波:“清微天目,破妄存真!”幻音在他耳中瞬间消散,只剩下纯粹的声波震动,无法再影响他的心神。
“四十九尾·千欲缭乱!”
四十九尾末端的眼瞳释放出微细的“欲念之丝”,如青色虹光般射向泰玄,试图勾动他潜藏的欲望。同时,尾部实体化成无数灵蛇,张牙舞爪地缠绕而来。
泰玄身形不动,周身绽放出乾天·皓元神光:“皓元神光,涤荡邪祟!”纯白的神光如潮水般涌出,欲念之丝触之即断,灵蛇被神光照射,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为青烟消散。
“色相天幕·九首幻域!”
妺喜九首齐张,吐纳天地间的色相精华,以孽力为燃料,展开一方巨大的幻境。幻境中,有权力巅峰的诱惑,有永生极乐的景象,有爱人重逢的温馨,种种场景栩栩如生,足以让任何人心神失守。
泰玄依旧不为所动,三昧真火在他掌心燃起:“三昧真火,焚尽虚妄!”赤、白、紫三色火焰交织成网,投入幻境之中。只见那看似真实的幻境如冰雪遇火般消融,片刻间便荡然无存。
“孽欲青瘴!”
妺喜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张口喷出大量青色毒雾。这毒雾由众生共业的孽力与情欲杂念凝聚而成,腐蚀性极强,更能污染神魂。
泰玄施展太虚心光遁法,身形与虚空合一,轻易避开青瘴:“太虚心光,无距无碍!”他瞬间出现在妺喜身后,指尖凝聚起八卦劫光,八色神光合一,化作一道毁灭光束,直刺妺喜后心。
“秋水凝眸摄心术!”
妺喜反应极快,猛然回头,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闪过异样光芒,试图以异瞳摄住泰玄心神。
但泰玄此刻处于以身合道的绝对理智状态,心如磐石,不为所动。八卦劫光瞬间击中妺喜,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地,她的身躯被神光洞穿,九首中的三首瞬间枯萎,四十九尾也断了数条。
“九首同鸣·大欲天咒!”
妺喜身受重伤,却依旧不肯罢休,剩余六首同声诵念远古咒文,引动天地间的孽欲之力,形成大范围的精神冲击,即便是神佛,若心境有破绽,也会被心魔侵袭。
泰玄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慈悲净业通,琉璃光现!”
净琉璃光从他体内涌出,光中“卍”字梵印流转,形成一道慈悲结界。大欲天咒的精神冲击撞在结界上,如泥牛入海,瞬间被净化。这慈悲净业通能净化身口意三业,消除一切魔念,正是这类精神攻击的克星。
“噗!”
大欲天咒被破,妺喜遭受反噬,再次喷出一口精血,身形变得虚幻起来,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奄奄一息。
她看着泰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却依旧强撑着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手段……的确出人意料……可惜……你赢了又如何……这一劫……你们输定了……”
泰玄淡淡道:“你是想说,黑天魔王根本就不在这里,你们都只是扰乱视线的棋子,真正的战场另有他处,对吧?”
妺喜一愣。
泰玄继续道:“你猜,真武将军现在在哪里?”
妺喜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不是在崇吾山吗?”
“他在,洞阴之野。”泰玄平静地说道。
“怎么可能!”妺喜彻底破防,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泰玄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无可奉告。”说罢,一掌拍出,蕴含着皓元神光与慈悲净业通之力的手掌,瞬间印在妺喜眉心。
“啊——!”妺喜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身形在神光中彻底消散,只余下一缕微弱的青芒,被周围的孽力吞噬。
随着妺喜身死,那道横亘天地的孽力屏障失去了支撑,如潮水般退去,最终消散无踪。
远处的众将见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泰玄回身,飞到众将面前,散去以身合道的状态,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他对李靖道:“李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统帅大军,扫灭夏军残部,安抚百姓。”
“末将领命!”李靖躬身应道。
泰玄点了点头,又对烛明道:“烛明,随我来。”
“是,元帅!”烛明应声,化作一道金虹,跟随泰玄冲天而起。
二人朝着幽冥的方向飞去,那里,才是与黑天魔王监丑朗馥的最终战场。鸣条的旷野上,只留下商军将士欢呼的身影,以及即将迎来终结的夏王朝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