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八戒和沙僧便去后院挑选房间。后院僧寮不少,二人选了距离大殿不远、左右相对的两间净室。室内床铺桌椅俱全,亦是整洁非常。
八戒打了个哈欠,嘟囔着“这菩萨道场就是舒服”,倒头便睡。沙僧则细心检查了门窗,又将行李归置妥当,方才盘膝坐下,默运玄功,既是休息,也是警戒。
前院大殿之外,悟空寻了处干净石阶坐下,背靠廊柱,一双金睛似闭非闭,耳听八方,守护着殿内诵经的师父。
殿中,三藏法师端坐蒲团之上,面对庄严佛像,手捻念珠,澄心静虑,低声诵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清朗的诵经声在寂静的古寺中回荡,与风声、虫鸣交织成一曲安详的夜曲。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透过窗棂洒入殿内,映照在三藏平静的面容上。南云寺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
然而,在这份祥和的深处,似乎又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灵异气息,仿佛那位圆寂已久的空念大师,其慈悲的目光,正穿越时空,静静地注视着今夜寺中的不速之客……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南云寺内鸟鸣清脆,晨光熹微。三藏法师早早起身,于大殿佛前做完早课。悟空、八戒、沙僧也相继醒来,收拾好行李,喂饱了白龙马。师徒四人用过早斋,准备辞别这灵异古寺,继续西行。
行至山门处,三藏整理衣冠,对着寺内佛像方向再拜一拜,口中念道:“阿弥陀佛。多谢空念大师道场容留,贫僧今日辞去,愿大师慈悲加持,佑我师徒一路平安,早达灵山。” 说罢,迈步便欲跨出山门。
谁知,他左脚刚踏出山门门槛,右脚正要跟上,却似撞上了一堵无形无影、却又坚韧异常的墙壁!“嘭”的一声轻响,三藏竟被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推了回来,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师父!” “师父小心!” 悟空三人连忙上前扶住。
三藏惊疑不定,站稳身形,诧异道:“奇怪!方才似有物阻挡?”
悟空火眼金睛一闪,运足目力看向山门内外,却见空气清明,并无任何妖气、禁制或法术波动。他伸手在山门处探了探,毫无阻碍。“师父,您再试试?”
三藏定了定神,再次小心翼翼地向山门外迈步。这一次,那股无形的阻力更加清晰!仿佛整个山门出口都被一层看不见的透明胶质封住,柔软而富有弹性,任凭三藏如何用力,就是无法穿透半步!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琉璃瓶中的飞虫,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无论如何也飞不出去!
“咦?真是怪事!”八戒也好奇地伸手去摸,他的手却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山门,毫无阻滞。“俺老猪能出去啊!沙师弟,你试试?”
沙僧也试了试,同样畅通无阻。甚至连白龙马,也被八戒牵着,轻易走出了山门。
悟空眉头紧锁,再次运起火眼金睛,仔仔细细将山门内外、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这阻挡三藏的屏障,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时空,却又真实地发挥着作用。
“师父,您退后些!”悟空性急,掣出金箍棒,对着山门处那无形屏障奋力一砸!这一棒力道千钧,便是铜墙铁壁也能打个窟窿!然而,金箍棒落下,却如同打在空处,毫无着力之感,那屏障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悟空又惊又怒,不信邪,绕着南云寺的围墙走了一圈,对三藏喊道:“师父,您试试从别处出去!”
三藏依言,尝试从寺院侧门、甚至一处矮墙缺口处离开,结果全然一样!只要他试图踏出寺院范围,那无形屏障便立刻出现,将他牢牢阻隔在内!而悟空、八戒、沙僧、白龙马却可在寺内寺外自由穿梭,毫无影响!
“这……这究竟是为何?”三藏面色发白,心中惶惑。他乃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的好人,今日竟被莫名困于这荒山古寺之中,西行取经之大业岂不就此中断?
悟空抓耳挠腮,焦躁不已。他神通广大,降妖伏魔不在话下,可眼前这情形,无影无形,无迹可寻,让他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直急得他团团转。盛怒之下,他挥起金箍棒,对着寺院的一堵砖墙狠狠砸去!“轰隆”一声,砖石飞溅,墙壁被打出一个大洞!
“俺老孙拆了这破庙,看你还如何困人!”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被砸塌的墙壁,砖石尚未落地,便在空气中如同水波般一阵荡漾,瞬间恢复原状,完好如初!连一丝灰尘都未扬起!整个过程,依旧没有任何法力或能量波动,仿佛时光倒流,又仿佛那墙壁本就是虚幻之物!
悟空连试数次,结果一般无二。这南云寺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竟似有着某种不可摧毁、自我修复的诡异特性!
三藏见悟空束手无策,心中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他想起昨日听闻的空念大师显圣之说,又联想到昨夜诵经时感受到的那份异样祥和,心中似有所悟。他整了整袈裟,面向大雄宝殿方向,双手合十,虔诚祷祝:
“南无阿弥陀佛!弟子三藏,乃东土大唐差往西天拜佛求经之僧。路过宝刹,瞻仰圣迹,心生敬仰,并无不敬之意。
若弟子言行有失,冲撞了此地护法神灵或空念大师圣灵,万望恕罪。然弟子肩负取经重任,关系天下苍生福祉,实不敢半途而废,困守于此。恳请大师显圣,明示缘由,指点迷津,放弟子西行,功德无量!”
祷祝之声清朗,在寂静的寺院中回荡。说来也怪,三藏话音刚落,院中忽然凭空多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