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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师徒四人辞别王老,继续西行。走了四十里,渐近火焰山,只觉热浪扑面,远远望见前方一片赤红,火光冲天,热不可当。

悟空道:“师父师弟在此稍候,待老孙去扇息了火,大家好过山。” 说罢,手持芭蕉扇,纵身飞至火焰山近前。但见那山:

炎炎烈烈盈空燎,赫赫威威遍地红。火云朵朵山头现,地脉轰轰焰腾空。正是那八百里火焰山!

悟空举起芭蕉扇,运足力气,对着那熊熊烈焰,奋力一扇!

说也奇怪,那火见风,非但不灭,反而“轰”的一声,火头窜起千丈高,火势更猛!热浪滚滚而来,逼得悟空连连后退!

悟空一惊,暗道:“莫非扇得轻了?” 又加力连扇两扇!这下更是了得!只见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那火焰如同泼了油一般,铺天盖地蔓延开来,将半边天都映红了!地面岩石被烧得通红崩裂,空气都扭曲起来!

下方三藏、八戒、沙僧本在远处等候,忽见火势暴涨,烈焰滔天,热浪灼人,吓得魂飞魄散!白龙马也惊得嘶鸣不已。八戒拖着钉耙,沙僧挑着担子,护着三藏,慌忙向后逃窜,直退出二十里地方才停下,个个面如土色,汗流浃背。

悟空也急忙驾云退回,落到师徒面前,看着手中芭蕉扇,懊恼道:“不好!我们被那泼贱人骗了!这扇子是假的!不仅扇不灭火,反助火势!”

三藏闻言,跌足叹道:“这却如何是好?过不得山,取不得经矣!”

八戒嚷道:“这遭瘟的猴子!定是你得罪狠了人家,才拿个假扇子糊弄你!”

悟空又气又愧,抓着假扇,咬牙切齿。

正当师徒四人彷徨无计之际,忽见山路上走来一位老者,身披飘风氅,头顶偃月冠,手持龙头杖,足踏铁靿靴,后跟着一个童儿,手捧铜盆,盆内盛着些蒸饼糕糜、黄粮米饭,似是前来送饭。

三藏忙整衣上前,合掌问讯:“老施主,贫僧有礼了。敢问可是此间人氏?”

那老者还礼道:“长老莫拜。我乃火焰山土地,特来献斋,聊表寸心。”

八戒一听是土地,又见盆中饭食,馋虫大动,也顾不上烫,伸手便抓了一块蒸饼塞入口中,含糊道:“原来是土地老儿,正好正好!快说说,这火怎地如此厉害?可有法子过去?”

土地公将饭食奉与三藏师徒,然后叹道:“圣僧有所不知,此山原名不是火焰山。只因当年齐天大圣大闹天宫,被天兵擒拿,押赴老君八卦炉中煅炼。四十九日后,大圣蹬倒丹炉,落了几块砖来,内有余火。此砖落到此地,化为八百里火焰山,那火非凡火,乃是六丁神火,故此四季不息,寸草不生,阻了西去之路。”

八戒一听,顿时抓住悟空把柄,指着悟空笑道:“好你个猢狲!原来是你自己作的孽!却连累我们在此受这烟熏火燎之苦!”

悟空被说得面红耳赤,心中又愧又恼,掣出金箍棒喝道:“你这馕糠的夯货!再敢多言,看打!”

八戒吓得躲到三藏身后,嚷道:“师父你看!这猴子自己闯了祸,还不让人说!又要行凶!”

三藏忙拦住悟空:“悟空!莫要放肆。”又转向土地问道:“老施主,既知根源,可知如何方能熄火过山?”

土地道:“若要熄火,非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不可。此扇乃太阴之精叶,故能扇熄这至阳之火。”

悟空烦躁道:“俺老孙去过了!那妇人记恨前仇,不肯借扇,还拿个假的哄我!”

土地道:“大圣莫急。那铁扇公主虽与你有些过节,但她夫君牛魔王,乃大圣旧日结义兄长。若得牛魔王出面说情,或可借得真扇。”

悟空闻言,喜道:“正是!正是!老孙怎地忘了牛大哥!他如今在何处安身?”

土地道:“牛魔王近年不住翠云山,在正南方三千里外千里之外的积雷山摩云洞。洞中住着一位玉面公主,乃是牛魔王新纳的妾室,颇有家私。大圣可去那里寻他。”

悟空得了消息,对三藏道:“师父,你等在此歇息,看好行李。老孙去积雷山寻牛大哥说情,借扇去也!”三藏叮嘱:“好生言语,莫再争执。”悟空应了,纵起筋斗云,直奔西南而去。

不消半个时辰,早见一座险峻高山。按下云头,但见松柏森森,烟霞渺渺,果然是个好去处。正寻路径,忽见松林深处,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手提一个小篮,正自采花。看她模样: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貌若王嫱,颜如楚女。如花解语,似玉生香。

悟空心想:“这荒山野岭,有此绝色,莫不是那玉面公主?”便上前一步,打个问讯道:“女菩萨,贫僧问讯了。”

那女子见是个雷公嘴和尚,吃了一惊,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和尚?敢到此间?”

悟空道:“我是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央来请牛魔王的。”

那女子一听“铁扇公主”四字,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彻耳根子通红,泼口骂道:“这贱婢,着实无知!牛王自到我家,未及二载,也不知送了她多少珠翠金银,绫罗缎匹。年供柴,月供米,自自在在受用,还不识羞,又来请他怎的!”

悟空闻言,情知是玉面公主,故意掣出金箍棒,大喝一声道:“你这泼贱,将家私买住牛王,诚然是赔钱嫁汉!你倒不羞,却敢骂谁!”(注一)

那玉面公主见金箍棒明晃晃吓人,吓得魂飞魄散,丢了花篮,战战兢兢回头便跑。悟空知她必回摩云洞,也不急追,只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那女子慌不择路,跑过山坡,果然见一座洞府,石门紧闭,上刻“摩云洞”三字。女子急叩石门,连叫:“开门!开门!”

石门开启,女子闪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