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心情大悦,不再多言,当即取过玉玺,在三藏的通关文牒上端端正正盖下大印。又传旨光禄寺,设下最上等的素宴,款待三藏师徒。
席间,国王态度极为恭敬,与三藏探讨佛法,言语间已无丝毫试探,唯有真诚请教。宴毕,又备下许多路上需用的斋粮、衣物,亲自将三藏师徒送出王城,殷殷话别。
三藏师徒辞别五云国王,继续西行。路上非止一日,但见寒来暑往,秋去冬来,又值春暖花开,复历炎夏酷暑。转眼间,自离了五云城,已是半年有余。
这一日,师徒四人行至一处地界,但见前方山峦起伏,层层叠嶂,如一道巨大的天然屏障,横亘在西去之路之上。那山势雄奇,气象森严,望去便知不是寻常山脉。眼看天色将晚,师徒便寻到山脚下的一处村庄,欲化缘借宿,并打听山中路径。
村中皆是些朴实山民,见三藏师徒形貌奇特,却言语和气,便热情接待。一位须发皆白的村老听闻他们欲西行过山,连连摆手,面露忧色道:“几位长老,可是要过这赤宁山?”
三藏道:“正是。贫僧师徒欲往西天取经,不知老丈可否告知此山详情?”
村老叹道:“圣僧有所不知。此山名为赤宁山,传说有三重险隘,一重高过一重,每重山都有不同的古怪特性,凶险异常,非常人所能度过。
古老相传,山后乃是世外桃源,仙境乐土,这赤宁山乃是上古天神设下的考验,唯有心志坚定、德行高洁之人方能通过。可是……”
村老低声道,“自古至今,老朽活了这把年纪,只听传说,却从不曾亲眼见过有人能过去。即便偶有胆大艺高者,能度过一重山,也必在半途止步,狼狈退回。而且奇怪的是,那些回来的人,无论谁问起山中经历,都闭口不言,只神色古怪地说一句:‘去时自知。’ 便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村老恳切劝道:“圣僧啊,看您是有道高僧,何必去冒这奇险?世间哪有什么西天佛国?我们祖祖辈辈在此生活了几百上千年,只见过从东边来的行商旅客,从未见过从西边来的!因此,我们这里的人都管这地方叫‘天尽头’。西天之路,到此便是尽头了!您们还是回转吧,或在此地弘法,亦是一桩功德。”
三藏听罢,神色不变,双手合十,向村老躬身一礼:“多谢老丈良言相劝。然贫僧发愿西行,志在取经,普度众生。纵前方是刀山火海,亦不敢生退转之心。此山既为必经之路,贫僧唯有前行一途。”
村老见三藏意志坚决,知其不可动摇,只得叹息一声,安排斋饭住宿,不再多言。
次日清晨,三藏师徒辞别村老,又行了半日,来到赤宁山第一重山脚下。但见这山虽不甚高,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沉重气息。师徒四人略作歇息,用了午饭,便开始向上攀登。
一踏入山中,几人立刻感觉到不同。悟空习惯性地想驾起筋斗云探查路径,却发觉周身一沉,竟无法离地飞腾!他心中一惊,连试几次,皆是无用。八戒、沙僧也试着腾云,同样失败。这山中竟有禁空之能!
无奈,只得徒步上山。初时还好,但行不过里许,便觉身上渐渐沉重起来,仿佛背负了无形的重物。而且越往上走,这沉重之感便越发明显。
然而,师徒四人的感受却迥然不同。三藏只觉得是寻常登山之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与平日行路并无本质区别,那传说中的“沉重”之感,在他身上几乎微不可察。
悟空虽觉身上如负巨石,脚步滞涩,但他天生神力,根基深厚,尚能支撑,只是速度慢了一些,不复往日矫健。八戒觉着更是吃力,好似扛着两座小山,每走一步都呼呼直喘,叫苦不迭,但仗着天蓬元帅的底子,倒也还能一步步往上挪。
最艰难的却是沙僧。此刻只觉得有万钧重担压在身上,越走越是艰难。过了半山腰,他几乎已是寸步难行,每迈出一步,都要喘息良久,脸色涨得通红,浑身骨节都在咯吱作响。
三藏、悟空、八戒见他如此,心中焦急,想要上前搀扶,却发现一旦触碰到沙僧,自己身上的压力也骤然增加,竟是无从帮起,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眼看日头偏西,沙僧依旧在半山腰附近艰难挪动,距离山顶遥遥无期。就在太阳即将沉入地平线的一刹那,师徒四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周身景象瞬间模糊!
下一刻,定睛看时,竟已毫无预兆地回到了山脚之下,仿佛方才半日的攀登只是一场幻梦!就连悟空,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法力波动或空间转换的痕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送回了原点!
悟空大惊失色,纵身跃起,四下探查,却见山林寂寂,暮色苍茫,并无任何阵法或妖气的迹象。他又尝试向山外飞行,并无阻碍,但只要方向一转向赤宁山深处,便如同撞上一堵无形铜墙铁壁,任你筋斗云再快,也逾越不得分毫。
悟空无法,只得返回。师徒四人满心疑惑,在山脚下寻了处避风所在,歇息一晚,商议对策,却毫无头绪。
次日,师徒四人重整精神,再次上山。情况与昨日一般无二。三藏和悟空,一个几乎不受影响,一个根基深厚,用了半天功夫,先后登上了第一重山的山顶。八戒虽然艰难,耗费了大半日,也终于成功登顶。唯有沙僧,依旧举步维艰,拼尽全力,也只比昨日多行进了少许,依旧被困在半山腰以上不远之处。
日落时分,异变再生。这一次,只有沙僧一人的身影,在夕阳余晖中倏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山脚下。已至山顶的三藏、悟空、八戒见状,岂能独自留在山上?他们毫不犹豫,立刻转身下山。说来也怪,下山之时,那沉重之感竟消失无踪,三人很快便回到山下,与沙僧会合。
面对这诡异莫测的赤宁山,师徒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山中规则究竟为何,更不知该如何帮助沙僧渡过此关。